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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声音笑道,一个低等的树妖都感谈论美丑,真是笑死我了。

    苹果怪的枝条开始扭曲,变形,转瞬就变成了一团长矛,矛头雪亮地伸向四面八方。

    那个声音突然大叫一声,开。

    姬无根只觉身上一松,便掉在了地上,那些捆着他的树枝竟已节节断裂散落在地上,仿佛在一瞬间被同时砍了几百刀一样。

    而苹果怪伸出的长矛也在那一瞬间齐根折落,整株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还在分丫处向外汹涌出绿色的汁液。

    苹果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哀呼,树干晃了几晃,竟想舍弃了那植物之身,将元神逃离。

    可是一个人已平空出现在面前,这个人看来不过和姬无根差不多的二十四五岁大小,却是仙风道骨,气宇轩昂,最可笑的是还垂着三缕不短的胡子,背后背了一口宝剑,手中拿着一个拂尘,可不就是小人书里的神仙?

    那神仙吐气开声,拂尘滴溜溜一甩化作一个太极图,太极度腾空而起,激起浩浩荡荡的漩涡,罩向苹果怪嘶嘶作响的元神,转瞬就要净那玩神吸噬其中。

    苹果怪的元神化作一条绿色的小虫子,似乎对那太极图极为恐惧,惶恐四顾之后竟然向姬无根投来绝望的一瞥。

    姬无根心下不忍,突然道,且慢。

    那神仙的手指一动,太极图便停了下来,却仍是悬在空中。

    那神仙不解地看着姬无根,说,怎么了。

    姬无根黯然道,其实它要吃我也是因为自己的修行,每种生物都是以其他生物为食物,也算不得大奸大恶,还是算了吧。

    那神仙笑道,兄台宅心仁厚,可惜与这些低等妖孽是不能讲道义的,你此日放了它,他日撞到它手里,怕它还是会吃了你。

    姬无根望了望在太极图下瑟瑟发抖的苹果怪元神,唉,怎么说它也是我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可以动的生灵,我也知道妖界不存在道义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我就是不忍心加害于它。

    那神仙叹了口气,道,或许兄台真的与它有缘也说不定。

    说着将太极图收了,仍旧化作拂尘放在右手。

    苹果怪的元神化作一缕轻烟便向天外泻去,走的时候竟又向姬无根遥遥点了一下头,可是待去得远了,却向那神仙传音道,你今日坏我好事,他日定叫你后悔。

    说完使了个身法,就脱离了两人的视线。

    姬无根有些怔怔,看到那神仙踩在地上却似乎履不及地的样子,仿佛全身并没有一分重量,而自己却这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禁十分羞愧,赶紧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想了半天,才道出一句,谢谢救命之恩,请问贵姓大名。

    那神仙捋了一下胡须,才道,好说,好说,我救你,或许也是你的缘法,我的名字么,在我决定修炼的时候就忘记了,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天上的力牧野大神,嘻,嘻嘻。

    姬无根有些呃呃,他不知道力牧野大神算是什么级别,更想不到这样仙风道骨的道人一出口竟是全然无心,并不道貌岸然。

    力牧野看到他疑惑的样子,说,力牧野大神就是神界第一尊神无我至尊的四大弟子之二,虽然我不是第一,但是我师父说我的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几个弟子,所以派我下来……

    说到这里突然噤口,好像碰到了什么禁忌一样,摇摇头,道,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哼。

    姬无根道,都怪我,让你放掉了苹果怪,又多了一个仇家,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力牧野突地大笑道,哈哈,它也算是我的仇家?它还差得远呢,要这样说,我的仇家岂非要布满三界了,哼哼。

    姬无根有点为自己的少见多怪脸红,呃呃道,可是它说它一定会回来的呀。

    力牧野道,被我揍过的小妖小怪都是这样说的,这一群无聊的家伙,又没有大本事,又死要面子,真不知那点戾气是怎么来的。

    姬无根神往地看着力牧野,道,你揍过的妖怪很多吗?

    力牧野道,当然多了呀,我才出来三个月,被我揍过的至少有一两千,这些害人的家伙实在是太多了,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姬无根被唬得一愣一愣,心下不禁敲起了小鼓,天,三个月一千多,一个月三百多,一天十几个,平均一个时辰一个呀,哪里来的这么多妖怪,这还要不要人活呀呀?

    看着姬无根愁眉苦脸的样子,力牧野奇道,咦,你不会一点法力都不会吧,那你怎么敢来这营魄森林呢?

    姬无根便将自己寻找违心草的故事一一道出,力牧野听了却陷入了沉思,想了半天,突然搭上了姬无根的左手脉搏,口中喃喃道,不会是他吧,一点真力和慧根都没有呀,呀,灵台的灰尘都可以刮沙尘暴了,绝对不是。

    说着陷入了沉思:

    九重天的顶层的虚无空间里。

    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尘雾,没有色彩,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没有声音,没有呼吸。

    这里除了惨惨的晃眼的白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所有到这里的生灵,须放掉一切执念,一切欲望,一切幻想。能在这个空间出入的神灵呵,几万年来也不过只有九位,而他们也早已忘记了自己,只要自己不显圣身,便已混同日月,化身时空,无在而无不在,不存而长存。

    至尊至圣的抱一圣神坐在一尊莲花上,虚捏了三指,算来他自己也有九千九百九十年没有下过这莲座了,想来与载营圣者之约又到了。

    想到载营圣者,抱一圣神虚无的眼神中竟是有了一丝烦恼。

    这九百万年来,他已经连续八百九十九次连任九天九地的第一圣神地位,这几十万年来,其他七位圣神早已放弃了与他争夺第一圣神的想法,只有这惹人烦的载营圣者还是不屈不挠,真不知他这般执着还怎么修成圣神的。

    抱一圣神却忘记了,他自己不也是在执着吗?

    算算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另一个千万年来,抱一圣神叹了口气,道,圣者既然来了,怎么还不显形呢?

    一个声音道,其实我已经显形很多万年了。

    一个身影从抱一圣神的莲花座里逸了出来,化为一个目光黯淡的圣神,原来他就是那个莲座。

    他说,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抱一圣神的莲座没有了,坐着的姿势却分毫未变,只是虚捏的三指已变成了两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