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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清晨明媚的阳光还没有完全铺展开,朱福已经闪进了襄王的卧室:“这么早,您叫奴才有什么事吗?”

    “啊!” 瞻墡放开手中连系朱福卧室的细线,半倚在床头,抬头看看窗外,惊讶道:“是够早的呢,把你吵醒了吧?这几日府里事多,你也没好好休息了。”

    “王爷说哪里话?”朱福的胖脸上的确有倦意呈现,此时却尽敛了去,恭恭敬敬地垂手道:“打成祖爷将奴才赏了王爷,不管爷将不将奴才当自己人,奴才已是一心一意地跟着王爷了。别说奴才习武的人,这几日没睡根本算不得什么;就是王爷将来真有什么打算,奴才肝脑涂地报效也是应当的。”

    “诶,朱福,两句话不来,看你又说到什么地方去了?什么叫有什么打算!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心思旁人不知道,你还不明白吗?别的先不用说了,先替我叫了人来收拾收拾屋子吧。”

    “是。”朱福应着,环顾了一下襄王卧室内的情况,这才发现床上的被褥都已经被泥水脏污;而瞻墡半掩着的长衫之内也隐隐有血水渗出。见到如此情况,不由慌了,忙上前道:“王爷!伤口又裂了吗?奴才该死,方才竟没瞧见,可柳王妃不是刚刚从这里出去吗?奴才还以为……”

    “以为什么?” 瞻墡笑着,竟没有丝毫痛苦之意,眉宇之间倒有些喜色,道:“你就是这个毛病,遇事好乱猜疑,又喜欢糊里糊涂地给本王帮倒忙。很多事情不是本王不告诉你,总是怕你知道多了更加要自作主张。本王知道你早已有点情绪,不过今儿本王叫了你来,还真是打算给你讲个故事的,听了之后能让你解开不少疑团也未可知。”

    “是。奴才这就先找人换了床褥再说。”朱福应着,脸上也有兴奋的意思透出来,却仍追问:“王爷的伤不碍事吗?”

    “不过是有些挤压渗了点血而已,再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 瞻墡还是笑着,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写在脸上:“你刚见了王妃了?她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朱福愣了一下:“只是远远望见,奴才唤了一声,王妃应是没听见吧,匆匆往暖晴阁那边去了。”

    “嗯。还是在闹脾气吧。一会儿你再安排丫头伺侯王妃沐浴吧。且先由着她。”

    朱福应了一声,见瞻墡伤口确没什么要紧,便回身去了。不一时已带了侍女来将被褥撤换了,又替瞻墡更衣包扎,净面漱口。待万事安排妥帖,下人们都远远去了,方依瞻墡示意在椅上坐下,静静等瞻墡说那“故事”。

    “朱福,” 瞻墡似不知从何说起,犹豫了下,方道:“你还记得当初修建失洛亭时候的事吗?”

    “当然记得。”朱福见说起这个,眉宇间竟有光彩飞扬起来:“那是三年前的事了,王爷当时刚刚征伐鞑靼得胜而回,成祖爷亲自将王爷叫到乾清宫垂问,暗示王爷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并恩准王爷开府立牙,成为唯一的一位封王皇孙,何等尊贵,何等荣耀!朱福也是那时由成祖爷亲赐给王爷的,跟了王爷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建府修园,又怎会不记得?”

    “是啊,何等尊贵,何等荣耀!” 瞻墡苦笑着重复朱福的话:“可是你知道那是我有生以来最黑暗最难捱的一段时光吗?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时的我,真的已经没有泪了,世上的一切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有时候真想就那么去了,把什么世俗的责任道义都抛在脑后,清清静静地,求个解脱!”

    “王爷!”朱福紧张地站起来。

    “没事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瞻墡挥挥手,示意他坐下:“也多亏了我从小在宫中养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那么沉重的日子,竟也被我熬过去了,连你每日里跟着我,都没有过多怀疑。”

    “王爷应该是为了那个死在饮马河里的姑娘吧?记得王爷提过,好象是叫什么玉的?”

    “是霍玉儿。” 瞻墡轻轻点头,唇边又浮起一丝苦笑:“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也不是她的真名字,就象我出征鞑靼时也用了假名一样。” 说到这里,瞻墡把丝被轻轻往上拉了拉,仿佛在这盛夏的季节里依然能体会到当年那彻骨的寒意:“在平定漠北的最后关键一役中,做为仙风门少门主的她主动请缨指挥率领做诱敌用的前锋队伍,淇国公也考虑到此役关系重大,玉儿聪明能干,又是女儿身,更能迷惑麻痹对手,也就答应了她。本来我知道她智计无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可是谁料,恰在她诱敌通过刚刚被我化开的饮马河时,竟然毒发落水,和敌方的几万鞑靼铁骑一起,葬身水底。”

    瞻墡静默了片刻,神色间浮动着痛苦与回忆。朱福也有些唏嘘,轻轻拭了泪,却又把椅子挪近些,问道:“奴才有句话,三年前就想问问王爷了:失洛亭应该是为那位姑娘建的吧?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有幸承受王爷这样的深情?”

    “失洛亭……襄王失去了他的洛神,这凡俗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瞻墡慨叹着,看了看朱福,忽道:“王妃知道了失洛亭中的秘密,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