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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暂时住客房,但星期一一早你就得离开,懂了吗?”

他提起行李箱。“客房在哪?”

“上楼左近第一扇门。”

看着他上楼以后,绡瑶用手抱住头。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香港耶!她自美国回来这儿时,固然发现香港社会、文化都和以前大有不同,同时她在美国的几年也见过许多古怪的人和事,可是像这种事,而且发生在她身上……她瞪着地毡,茫然的摇摇头。

忽然她感到有人看着她,便抬起头。黑泽光回到客厅来了。

“如果我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你不会介意吧?从昨天登机后奇+shu$网收集整理我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下机之后更是胃口全失,现在我心情愉快了些,肚子饿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似的,他露出了自露面至今的第一个微笑。

她则瞪着他。“你可以睡客房,也可以使用厨房,但别想我陪你,所以别盯着我。”

他微笑着眨眨眼睛。“不必担心,律师,我很怀疑我会对抢走我所有财产的女人发生兴趣。在我眼中,你的鼻头和隔壁那条狗一样长了个大肉瘤,所以你很安全,我不会碰你的。”

他嘻嘻笑着走向厨房。

她知道她竟然允许他住在这实在犯了个大错。她的举止也实在怪异。她自己都找不出理由解释。

接着,绡瑶听到厨房传来橱柜开关和碗碟碰撞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又听到一阵嘶嘶声,然后啪啪的。

这人在搞什么?她走进厨房,他正站在炉子前面,握着平底锅的把柄。

“我想你应该了解,黑先生,”绡瑶用她最清晰坚定的声音说。“我专门接办的是离婚民事诉讼,我不是刑事律师。客户来找我,我依据他们提出的诉求为他们服务,我不必,也没空,更没有时间一一去调查他们的诚信度。”

他回头看她一眼,便回去继续专注他握住的锅子里的食物。

“绡瑶,亲爱的律师小姐,”他嘲弄却温柔地说道。“我以为我们不再讨论这个案子了。现在,做个好女孩,让我好好吃完我的早餐,免得我消化不良。”他唇上点上一个浅浅的笑容。“要吃一点吗?”

“不要!”

“是乳酪奄列耶,真的不要?”

“不要!”她忽然看到在橱柜上的空蛋盒。“你用掉了我所有的蛋!”

他无辜的耸肩。“本来也没剩多少。”

“没剩多少?”她气得对他吼。“至少有九个或十个。”

他整个身子转向她,脸上毫无表情。

“这几个蛋就这么舍不得吗?我可是下金蛋让你和向敏妍发了一笔横财的金鸡呢。”

绡瑶到此时才真正仔细看着他。他很高,也很瘦。瘦长的鼻子,瘦长的脸,瘦长的身子。他尽管瘦,却瘦得很结实,下巴并不因为瘦见弱,反而透着股精细的力量。他长至颈背的头发很黑,有点乱的散在灰条纹衬衫领上,但两边鬓角却夹了几缕银丝。

他的皮肤奇特的黑,几乎像他是整日在阳光下做活的辛劳工作者,他的脸庞年轻,五官坚毅,眼睛深处却有种无言的疲惫和深沉。

突然她掉转身子,一言不发地走出厨房。

“你要去哪?”他在她身后喊。

她没答理他。

绡瑶一直走到走廊上,才举起手揉揉眉心。为什么她没有赶走他,反而让他留了下来?

她再一次自问。任何一个有理智、头脑清醒的人都该采取合理的行动。她一点都不晓得她在做什么。

她重重叹口气,上楼回她的卧房。

她很肯定她不能忍受到星期一,但是这和他长得太吸引人没关系。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他的长相丑一些。倒不是她以貌取人,只是他长得这么好看,却如此可恶,未免教人生气。

她愁眉苦脸地走向衣橱,心想着,受离婚案件影响的应该是当事人双方的生活,而不是律师的生活,他没有权利跑来骚扰她。

结果他现在楼下厨房,吃光了她的蛋,她却在这为了不知道该穿什么伤脑筋。

干嘛呀?她又不是要和他相亲!

绡瑶选了件湖绿色家居便裤配白色短袖翻领衬衫,然后到楼下书房。她今天本来不想工作,不过一些需要用脑的活动,或许有助于澄清她混沌的思绪。

她慢慢拉开椅子坐下,从书桌上层抽屉取出一份资料。她低头看着文件,心绪却飘向几个月以前。

绡瑶忆起向敏妍来找她的每个细节。那是个衣饰考究,个子娇小,脸蛋甜美,眼神忧郁又楚楚可人的女人。

向敏妍指控她丈夫的罪名是遗弃,她丈夫黑泽光在一年半以前遗弃她,和他的秘书私奔,离开了香港。她持有一份男方无条件让出房子的证明文件,同时也经由合法的手续移转了车子的持有权,另外还有男方亲笔表示自愿放弃共有财产一切权利的协议书。

绡瑶皱着眉。向敏妍说她丈夫和他秘书谢璇相偕离开了公司,她还带了两名在黑泽光的公司工作的职员,到法院证实她所言不虚。黑泽光和谢璇离港后的整整一年半,向敏妍完全没有他的消息,也无法和他联络。

而现在,这位被向敏妍控告消失无踪的丈夫来到她屋里,赖在这不走,还宣称他是受害人,骂她是骗子、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