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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像席卷而来无孔不入的风,张牙舞爪地吹抵每一个角落,老楼里挂满蜘蛛网的破床抖起了尘,灰扑扑的尘埃散于细碎的阳光。

    学子们从枯燥的书海里抬头,旁观着奔走相传着这场突破校史的开除事件。

    人人渡口,主观地为其添以颜色。

    事情最初是什么样只有当事人知道,但是好像无人在意。

    下午大课间,走廊里聚集的人空前的多,朝野刷完一道物理大题伸个懒腰从教室里翻窗出来,然后径直走到路恩旁边。

    路恩手撑在栏杆上凸出的肩胛骨像展翅的蝶,他看了斜靠过来的朝野一眼又把头扭回去,跟其他人一样关注着一楼的动静。

    楼下有个穿着夏季校服身形单薄的女生,花了大力气拖出来从宿舍楼里装得满当的蛇皮袋子,步履颤颤巍巍地往前挪,相熟的男生想搭把手,对上她身后虎视的父母犹豫一秒避远了。

    十几岁的少年们虽不成熟,思虑也难周全,但好在悲悯的心纯粹。

    班级也许会分裂成数个小团体,但总能在集体活动里拧成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一帮人。在她们眼里违反校纪校规的人或许有错,但她们更厌恶的更不能容忍的是背弃学生团体,带着举报小纸条损人不利己投入老师阵营的人。

    隔壁班有个长的像bjd娃娃的女生似乎与被开除的某一个相熟,从路恩靠在栏杆上的时候就开始哭,边哭还边骂。

    周围的人分分帮腔,除了朴素的正义感以外,也都透着点唇亡齿寒的味道。

    这人能举报成功也就代表ta对班里的每一个人的违纪情况了如指掌。

    如果其他班有人有样学样,结果会怎样他们都不敢想。

    严苛的处分制度是高悬在每一个一中学子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没有人愿意被这样的人盯着。

    朝野下意识摸了一下兜里的手机。

    他身上也背着处分,如果带手机再叠加一次,好点的结果劝退,坏点的,也会被开除。

    “野哥,你说举报的人男的女的啊?”赵浩扬刚从小卖部跑回来,气还没喘匀赶忙跑回来凑热闹,还顺手给朝野递了瓶可乐。

    朝野接了没喝,声音透着疲惫:“我上哪知道去,你当我会算命啊。”

    “真应该把这傻逼揪出来,”赵浩扬咬了一口北极翅,恶狠狠地说:“学校如果不给举报的人处罚,这不就是养蛊吗,谁兜里不揣个手机,反正损人没代价先举报你再说。”

    “这他妈也别搞学习了,先盯着不顺眼的人举报完事了,尤其是学校谁拿到保送名额那不成活靶子了。”

    “我听说文(1)他们班私底下准备偷偷查这个人。”

    朝野和路恩不约而同地看他。

    赵浩扬被盯的头皮发麻,舔舔嘴松开了关东煮:“咋……咋了,我哪说的不对。”

    “没,你说的太对了。”朝野拍拍他叹口气。

    有人明着坏还拿他没办法你说气不气人。

    “很难抓得到这个人。”路恩说。

    “为什么?人家现在班里空前大团结……”

    “你怎么知道你团结的是人是鬼?”说话的人手指搭在栏杆上轻轻敲了敲。

    赵浩扬低声骂了句“艹”,骂完赶忙解释:“我不是骂你的意思,我是骂那狗犊子。”

    “嗯。”路恩不在乎地挥手。

    出校门必然要经过教学楼,女生拖着袋子刚走到文(4)教室旁边的花坛,一个男生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背起袋子想帮忙。

    两人一个拒绝一个坚持,推拉间女生的父母已经快步走过来,女生父亲接过袋子抗上肩,目露凶光地冲男生吼了句什么,然后推搡自己闺女离开了众人视线。

    路恩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赵浩扬也跟补了一句:“这还在学校呢,能不能给自己女儿留点面子,这爹也是个傻逼。”

    朝野一手搭一个,路恩本想掰开听见朝野一句“学霸可不是在骂她爸,而是在骂那男的”挣扎的手放轻了。

    “啊?”赵浩扬懵懵地说:“那男的不就是看她拿不动想帮个忙吗。”

    “帮个屁,这事上午刚事发家长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给学校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气地求宽大处理,窝着的火一丁点都还没发呢,你说他不知道这一点他不知道人家是因为什么被开除吗,他不知道自己是个男的吗?更何况咱们在这都能看见人身后三四步的空跟着父母呢,用得着他冲出来表演吗。”

    赵浩扬觉得朝野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这人蠢了点倒也算不上坏。

    路恩难得接了话:“说好听了是好心办坏事情商低,说的难听点,谁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坏种故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