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我……我要离婚了……”盈月低下头,眼眶红了起来。

正伸手要转开客房门上的门把,曾凤玫忽地愣住,转过头来看看她,啼笑皆非地又叹气、又摇头。

“搞什么飞机?我好不容易收到你结婚的消息,送了结婚礼物过去给你,没想到等你收到的时候,竟然要离婚了?”嘲弄地说完後,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这真是既荒谬、又讽刺。

夏盈月听了後,难过地低下头。她也不想这样……

女儿结婚时,曾凤玫正好去旅行了,没来得及赶上婚礼,她的心里多少有些遗憾,本想送个礼物弥补一下的,没想到时机竟然会这么不凑巧。

她当年经历婚姻失败的痛苦,没想到多年後,女儿竟然也要走上跟她一样的道路,说不心疼、没感觉,那是假的。

曾凤玫接过她的行李,放在墙角,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床沿。

“当年,我好歹忍受了你爸那种严肃独断又没有生活情趣的烂个性十几年,帮他养大了三个儿子,还生了你这一个女儿後,才离开你爸的。你嫁的那个男人,是差劲到什么程度,让你不到一年就决定要离婚?”

“他……他很好……”她低声说道。

“是男的先提出的?”

“……是我……”她的声音更低了。

“……”

曾凤玫扭过头来,用力瞪她瞪了很久,像是要把她的骨头给瞪穿两个洞似的。

“那你是有什么毛病啊?见了好男人不抓紧,还自己提离婚?傻丫头啊你!”曾凤玫气得往她的额头用力戳下去。

“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我配不上他嘛……”盈月落寞地低下头去。

“你真是奇怪,脑袋里在想什么啊?”曾凤玫“切”了一声。

“我是因为太喜欢他了,所以希望他能拥有最好的。我没办法当他的好妻子,只好把他的幸福让给另一个女人。”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自卑的女儿?你爸是怎么教你的,怎会一点儿自信也没有?难道别的女人就一定适合你老公吗?”

“我……我就是没自信啊……”她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手指,才经过短短一段时间,光洁的指根上已经印上一圈婚戒的戒痕了。

瞧见她傻傻地描着无名指上的痕迹,曾凤玫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

“感情像是个烙印,经历过之後就是一段刻骨铭心回忆,何况是一桩婚姻?好好想清楚,这个局面是不是你要的?”

盈月低着头沉默不语,眼泪已经开始滴滴答答地掉在手背、手指,还有戒痕上。

手上的湿意抹了又滴,滴了又抹,怎么也擦不干、擦不掉。

“你看、你看,你明明就放不开嘛!逞什么英雄啊?”

她的话没起什么安慰作用,倒是刺激得女儿眼泪流得更凶,肩膀也一耸一耸的,最後开始呜咽地哭了起来。

曾凤玫受不了地翻翻白眼。

“丫头,我说话就是这样,常说些不中听的话,你爸爸就是这样才受不了我的。不过我已经一辈子都这样,改不了了。如果你被我的话伤到了,算你倒楣,谁叫你要来找我。”懒得再跟她多说,曾凤玫起身走出客房,让她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

段宇轩坐在办公室里的休息室,看着他为盈月添购的小办公桌发呆。

从夏家回来之後,生活中没有了盈月,他很快地恢复了单身的日子。

恢复单身生活之後,他才发现,他的生活品质简直糟透了。

他每天忙碌的事情,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没有变化,没有新鲜感,乏味枯燥得让他觉得很可耻。

回家之後的生活,更是乏味。

没有人陪他说话。

没有人在他的床上假装睡着。

没有人拉着他的衣角,或是抱着他说好想他。

没有人在他回家前,帮他点亮客厅里的那盏立灯。

没有人在他开视讯会议时,偷偷丢MSN讯息,问他晚上想喝浓汤还是蔬菜汤。

更可怕的是,他发觉他是个爱慕虚荣的男人,再也听不到别人用羡慕的口吻说他跟妻子真恩爱,竟然令他感觉好痛苦。

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他又想起小时候遇过的那只窝在路边纸箱里、被人遗弃的小猫咪。

他小时候就很理智,虽然不忍心也舍不得,他仍然头也不回地从小纸箱旁边走开,选择放弃那只惹人怜的小猫。

可是当他後悔了,再回头找时,小猫已经不知去向。

于是他一直在想,那只纸箱里的猫咪是到别处去觅食了?还是被其他凶恶的动物赶走了?

有没有受伤?

会不会找不到食物,一直饿着肚子?

又或者,是幸运地被好心人给捡回家照顾,有吃、有喝、有个遮风蔽雨可供安睡的家了?

他也经常在想,如果当年他不顾一切困难,决定承担抚养小猫的责任,是否就不会这么难受地挂心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