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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少年情怀(二)

    宜阳佟府张灯结彩,满府喜庆。

    老张头一行回到府里时,日已西沉,守门儿的两个小厮看见,忙迎了过去,笑着,“老爷都派人来看好几回了。”又隔着车向佟永年行礼问安。

    这些做下人都极透,自去年元宵节李家一行来过之后,后来便只有这位表少爷前来,他们便看出些苗头,又隐隐听说,只所以与李家村那家有往来,只因他们收养了表少爷的缘故。

    又从老爷与夫人的态度上猜测,这位表少爷怕是老爷的至亲,而非夫人的至亲。

    佟永年坐在车内,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门房上早有人飞奔过去,回佟维安夫妇。马车刚到二门处,还未停定,佟维安与柳氏从里面匆匆出来。

    佟永年跳下马车,向二人行礼,“舅舅舅母安康”

    佟维安自秋时大假过后,已有四个月未见着他,仿佛又长了高些,看着他与佟氏五六相似的容貌,感叹又心酸。

    柳氏亲自搀扶他起身,笑着,“年哥儿这小半年,可是又长高了不少。”又向身后摆手,“蕊儿,洛哥儿,快来见过表哥。”

    佟蕊儿身着翠绿绣花小绸袄儿,身上披着一件海棠红色绣花锦缎子披风,领口袖口皆是洁白的皮毛,把她的小脸儿衬得粉嫩嫩的一团。脆生生的上前行了礼,“表哥安好。”

    佟永年恍然间,似是看另一个小女娃儿,梳着双丫发髻,绑着两条桃粉色发带,睁着圆溜溜狡洁聪慧的大眼睛,掐着小腰,扯着嗓子很有气势的喊道,“年哥儿,快出来吃饭了啦”

    佟蕊儿行了礼,不见有人请她起来,抬头一看,却见那副愣怔怔的样子,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巴。

    立在柳氏身后的依秋轻咳一声。

    佟永年立时回神儿,歉意笑着,“蕊儿也好。”又转向佟永洛,轻拍他的小脑袋,“洛哥儿长高了。”

    佟维安问道,“年哥儿路上累了吧?还先回东跨院歇着吧,等晚饭后再叙话。”

    佟蕊儿见只他一个人前来,并无梨花那个野丫头,又高兴起来,忙与柳氏说,“娘,我领表哥去东跨院。”

    柳氏点点头,又说,“让你表哥先歇着,可不许你闹他。”

    佟蕊儿娇笑着应了一声,仍由依春依夏两个丫头过去那边儿服侍。

    东跨院里依然是去年那几个婆子小丫头,月牙儿没看到表小姐来,略有些失望。

    众人端茶倒水一通的忙活,都退了下去。佟蕊儿兴奋的坐桌边儿,与佟永年说,“方家哥哥和方家姐姐昨天还问你什么时候来呢,今儿表哥可就到了。明儿咱们去城皇庙那里逛逛吧?那里可好玩儿了。”

    佟永年摇摇头,歉意一笑,“明儿我有事与舅舅说,改天再去玩吧。”

    佟蕊儿嘴巴又撅了起来。

    这时依秋在外面回话,“小姐,夫人让你去主院儿。”

    佟蕊儿应了声“知道了”,不高兴的站起身子走了。

    月牙儿拎着小铜壶进来,在小泥炉上放好,轻手轻脚的走近,小心的问,“表少爷,表小姐怎么没来?”

    佟永年笑笑,“表小姐在家里忙着呢。”

    月牙儿遗憾的叹了口气儿,想了想又问,“表少爷,那个表小姐还生我的气吗?那个盆栽都怪我没看好”

    佟永年又笑了笑,“没事,早就不生气了。”

    月牙儿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屋内佟永年静丵坐在桌子旁,眼睛盯着不知明的方向,烛火在他脸上跳跃着,映得眸子忽明忽暗,杯中茶水慢慢失去了热气儿。

    “舅舅,与我说说贺府吧。”晚饭过后,佟永年陪着柳氏在前厅坐着叙了些话,便与佟维安去了书房。

    两人本正说着往前二月里的县考州府考试安排,佟永年乍然说起这个,让佟维安一愣。看他清幽幽的眸子在灯火中闪烁着,一时猜测不出他问贺府究竟是何用意。

    想了想,便说,“年哥儿,这些事儿不急。你往前考完试再说吧。”

    佟永年摇摇头,嘴唇紧抿着,“舅舅就说说吧,想知道又不能知道,挂在心里,考试怕也考不好。”

    佟维安笑了笑,“行,你想知道。舅舅就说。”

    佟维安略思索下,把贺府这一年来所发生的几件大事与佟永年说了。贺府家主贺萧自去年元宵病愈之后,并无多大动作。前两个月,深居简出,只称病情还需要静养,外客基本不见,及至四月中旬,贺萧才开始外出走动,但也仅仅只是视察了名下的产业而已。

    从六月开始,贺府开始筹备安吉首府的酒楼,已于九月开了张,听说生意很是红火。

    至于青莲与方山两地属于贺府二房的产业,自他病后,便一直由贺家老大贺蒙接手,现在也未归还二房。

    说到这儿,佟维安颇是讽刺的一笑,“青莲与方山两地占贺家二房有小一半儿的产业,贺蒙吃到嘴里的东西,肯不肯吐出来还是一回事儿。”

    佟永年神色不明的坐着,好一会儿,才问,“舅舅这一年来,与贺府可打过交道?”

    佟维安点头,“贺府大管家来府求见过二次,被我给推了。”

    佟永年点点头,突然笑着说,“舅舅给柱子找的做工的木匠铺子,可是贺府名下的?”

    佟维安哈哈一笑,“那小子回去跟你说的?”

    佟永年摇头,“他只说东家姓贺,我便猜出来了。”

    佟维安得意一笑,“你猜舅舅是何用意?”

    佟永年端起桌上已半冷的茶水,喝了一口,以指磨娑着杯口,好一会儿,才说,“是为了我吧?”

    “哈哈”佟维安大笑一声,“不错,不错,年哥儿能想到这个,可见读书虽多,却也没读到酸腐呆愣。你初使人捎信儿过来,我还没这个想法。有一日从贺府的木匠铺门前儿路过,才突然心如福至……”

    佟永年等佟维安笑呵呵的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舅舅还是觉得我该回去吗?”

    去年的麦收假里,舅甥两个曾谈论过这样的话题。在佟维安看来,所有的事情都不如为姐姐讨公道来得重要,因此,佟氏的临终遗言不必遵守,况且,她当时留下的那样的话,定然是怕年哥儿年幼,又没有亲近的人帮衬着,会被人欺负了去。但是,现在他回来了,年哥儿也长大了,是该考虑在适当的时候回到贺府。

    当时佟永年并未接这话,让佟维安好不遗憾。

    现在他却主动提及,佟维安脸上一喜,“年哥儿,你想通了?”

    佟永年半晌,才轻点下头,“舅舅认为我该回去,那我便回去。”

    “应该,应该,”佟维安连连头,点到一半儿,却僵住,“年哥儿想现在就回去吗?”

    佟永年摇摇头,“等院试结束之后吧。”

    再说李家那边儿,佟永年午后刚与老张头一行人离了家,吴旭娘便扯着吴旭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