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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安宫暖阁内,秋衡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甚至因为心绪紧张口干舌燥起来,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涨一涨地痛,可梓玉头依旧低低垂着头,没什么回应。她的脸掩在鬓发的阴影里,只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偶尔眨了一下,像是蝴蝶温柔地扇动翅膀,让人想要亲吻。

    可怜的天子头一回情深意重的表白就吃了个闭门羹,他很挫败。

    秋衡无措道:“梓玉,朕说的很乱,是不是?你又难过了?”

    这份无措让他像个做错事祈求原谅的小孩,可怜又无辜,真真是将自己放到了很低很低的位置。

    梓玉心里愈发难受。

    其实,她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更不是天边纯净美好的白云,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还有不能示人的不堪他将她说的太好了,真是个绝无仅有的傻瓜。

    爱情是盲目的,他纵然知道你有千般不是,可于他心里,你都是最好的一个。

    梓玉张了张口,想对他倾诉出心底那些隐秘,却听那人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又道:“让你受委屈,朕心里很不好受。”

    他这样委曲求全,梓玉听在耳中心被狠狠揪了一把,猛然一窒。她偏头怔怔望着那人,忍不住埋怨:“你今天是怎么了,光说这种让我心疼又难受的话”话里虽嗔怪,可她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疼,眼圈儿底下早就泛起红,泪珠隐在眼眶里摇摇欲坠,让人垂怜。

    秋衡情不自禁地俯身,落了个吻在她眸边。他的唇温热柔软,熨烫着她。梓玉闭上眼,一颗忍了许久的泪珠坠下来,恰好沁在秋衡唇畔,同时濡湿了两个人。借着这道水意,他的唇来回蹭了蹭,又一点点将那些水气亲吻个遍。梓玉受着这份亲昵,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

    入手皆是粗勒刺人的绷带,很不舒服。这底下是他替她的狰狞伤口。只这么一想,她又心疼许多,指尖慢慢在上面摩挲游移,温柔又轻,就听那人闷闷道:“梓玉,这世间不止一人可以为你舍去性命,可我自私地不想遇到那样的情形我只想与你一同共白首,我还等着你替我生孩子。”

    闻听此言,梓玉惊住了。

    她睁开眼仰面看他,才发现此人的眼眶也红了,宛若蔚蓝幽沉的深海里的几点微光,深深吸引着她。

    梓玉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人对自己已是这样,她震惊之余,也只循着心底最深的渴望,凑过去慢慢亲吻他的脸颊,从白净的额头到如画的眉目,再到好看的薄唇。那人分外乖顺地阖上眼睑。他比梓玉高,所以此刻不得不低下额首,让她仰得不那么难受。

    秋衡心里又有些愉悦,他的梓玉表达感情,永远是做的比说的好,他很喜欢!

    那人的眉眼就这样一点点清晰地烙在心里,梓玉很欢喜,更觉不该瞒他任何事,于是,亲吻完,见那人还沉浸其中,梓玉吞吞吐吐地唤了一声陛下,支吾道:“那个你知道的,我曾利用过那谁,还打了一条丝络后来,又觉得对不住他,心里可怜又歉疚”

    梓玉满心忐忑,等那人的回应,熟料小皇帝只“哦”了一声。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欢喜的意思。”

    梓玉终于对他敞开心扉,怎能不欢喜?

    秋衡脸上的笑意已经挂不住了,连胸膛都在微微震动,止不住的高兴。他吧唧亲了一口,毫不客气地夸道:“梓玉,你真好。朕娶你为妻,真是再快活不过的事。”夸自家老婆,他不遗余力。

    梓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亦忍不住笑了:“我嫁你为妻才不痛快呢!”

    那人立刻满脸的歉意,保证道:“朕寻个机会打发她,你要是还不痛快,朕通通打发了”秋衡明白梓玉得顾忌自己母仪天下的皇后声誉,所以必须忍气吞声,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可他却是一个地地道道我行我素的“昏君”,被言官们骂习惯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梓玉连忙道:“不用,我总觉得你那位良美人不对劲,正想好好查她的底细。还有,宫里其他人你也不可能打发,这种胡话以后别再说了,被人听去不好!”

    秋衡正欲争辩,见她横眉冷对,只好先哄道:“哦,好,都听你的。”说着,又伸手揽住她的削肩。

    秋衡搂着她,心里冒起了甜蜜的泡泡,这是心意相通之后的欣慰又欢喜。

    小皇帝这些天一直在前朝处理政事,军务尤其繁忙,根本没有好好看过梓玉,现在好容易挤出些时间你侬我侬,情深意切,他就正想缠绵一会儿,钱串儿在外面扯着嗓子高喊:“陛下,八百里加急文书!”好似催命符。秋衡泄气不已,却也不敢耽搁,连忙从咸安宫挪去前朝召人入宫议政。

    这一议,就再没合过眼。

    这两日朝政颇忙,兵部一连收到好几封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