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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邦使团离京的那一日,宫中众人狠狠舒了一口气,因为他们已经受够了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且不提衣饰如何暴露,单凭那些人敢明目张胆的勾引皇帝,已然犯了众怒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再受宠的妃嫔也必须遵守,当初被皇帝宠上天的娴妃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这些天,碍于对方的使节在,众人不好撕破脸,如今靠山走了一时间,众位妃嫔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德妃还没开始耍横给他们穿小鞋,梓玉也刚准备下狠手整治宫里露肉的不良风气,谁都没想到,皇帝会第一个跳出来拿方婕妤开刀。

    其实,说来说去,方婕妤只能自认倒霉。

    今年入夏早,天气转眼就热了,不过须臾,太液池里悄悄铺满了荷叶又冒出好些花苞来。荷花尖尖,粉嫩怡人,秋衡欣喜不已,于是打算邀梓玉划船赏荷。梓玉素来贪凉,她哪儿受得了热气,秋衡好说歹说才劝动她赏脸。

    帝后一行到了池边,早有人备好小船,秋衡一步当先跨了上去,又回身将手递给梓玉。白净修长的指尖在夏日骄阳下,闪着光,又似乎有一份殷勤。梓玉这一回没有拒绝,她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握着他的掌心,顺势跳了上去正好扑在那人怀里,二人身子挨的很近,四目相对,有一种谓之心动的情愫弥漫

    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小船荡荡悠悠,载着二人离岸边已经越来越远了,梓玉急道:“哎,我不会划船”

    “你会游水就行!”秋衡不客气的补刀。

    他俯身捡起船篙,像模像样的撑了几下。小船晃晃悠悠,荡入熙熙攘攘的荷花丛中,接天莲叶无穷碧,这船与上面的两个人倒不怎么打眼了。翠绿的荷叶大团大团挤在一处,上面滚着晶莹的水珠,衣摆拂过去,一不小心就濡湿了一大片。秋衡玩心顿起,他收住篙,蹲□子摘了个最合眼缘的荷叶,又笑着冲梓玉招手,透着少年独有的顽皮。

    这船不大,梓玉此时抱膝坐在棚子底下避暑,可还是觉得晒。她眯着眼,不情愿地挪过去。待她靠近,那人便将这荷叶一股脑的罩在了梓玉的头上。荷叶宽大,瞬时遮去阳光的酷晒,而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沁凉万分。如此一来,梓玉只觉得周遭的热意消去许多,心里就涌出一些甜来,仿若饮了甘泉一般。

    两手扶着荷叶边,她仰面望着那人,难得俏皮的笑:“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傻?”她一笑,眉目如画,很是娇媚明艳,让人移不开眼,而刚才的水珠挂在她的脸上,又平添了一份娇憨。

    秋衡宠溺地摇头,他抬手将那人脸上的水珠一点点抹去,指腹又顺着脸庞摩挲,便不舍得放手了。这是他喜欢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不逃不避,亦对他展露世间最美的笑颜,所谓的岁月安稳、世事静好,大抵如此。

    秋衡忽然有一个念头,好似这一瞬间,天地间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

    他情动道:“梓玉,我”

    小皇帝的目光太过炽烈,梓玉心头早就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只是一直故作镇定地迎着他的视线,此时又听他突然压低了声,那道声音沙沙的,窜入她的耳中,敲在她的心上,像是裹了化不开的蜜,卷起许多许多的甜蜜与惧意。

    梓玉不知所措。

    忽然之间,一道女人的歌声传了过来,适时打断皇帝要说的话。不过一会儿,歌声由远及近,也似乎到了这无边无际的荷花池中。

    两人一时愣住,梓玉旋即笑了:“陛下,找你的。”她眨了眨眼,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秋衡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方婕妤就这么被皇帝彻底地记恨上了,谁让这人搅他好事!

    皇帝拿方婕妤开刀,手段还算温和,赏了各式裙衫,意思不言而喻。

    方婕妤没有摸透皇帝的脾气,还是拿对付皇后的那一招出来。她联合了其他几位,在翌日家宴上一道向皇帝进言,依旧是思念故土云云。方婕妤说话的时候,上座的皇帝也不反驳,只静静听着,末了,和颜悦色道:“朕本不该强求各位的,可我朝素来衣冠为正,你们既然来了,那也要懂入乡随俗的道理,若不懂”皇帝抿了一口酒,浅浅笑道:“朕命人教到你们懂为止。”

    声音清冽,让人不寒而栗,方婕妤等再也没有说话。

    一旁的梓玉悄悄瞥了眼小皇帝。

    那人今日穿了件浅青的直缀,露出白色的里衣,衣襟、袖口和衣摆处皆绣着团花纹样,又用玉簪束发,衬得他整个人英俊挺拔,又温润不凡。

    “人不可貌相啊”梓玉默默感慨了一句。

    似乎察觉到她的打量,皇帝懒洋洋地斜挑着眼看她,他喝过酒之后,眸子总是特别的亮,眼波流转,他无声地说:“高兴啦?”

    又来这一招!而且,还是这恼人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