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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一阵狼藉声,站在门外的妇人愣了愣,旋即脸色灰暗下来,“抱歉啊。”

    看到她转身的背影,少年动了动唇,到底还是坐了回去,将手里的笔杆扔到了地上。

    深夜,少年辗转反侧,终究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房间,打开手电,黑暗中摸索地翻找起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灯“啪”地着了起来,少年惊愕,抬眸,是自己父母。

    三人对视,少年咽了下口水,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妇人:“奇了,今天咋那么早起。”

    丈夫:“起夜呢吧。”

    丈夫穿戴好环卫工服,扶着自行车便往外推。

    妻子则将保温杯和铁饭盒收进一个简约的背包里,扎紧了,放到自行车前头的篮子上。

    “这袋子倒是蛮好用。”

    少年听了父亲的话,目光刚好落在上面,忽然一讶,“妈,你这个袋子?”

    他没有看错,上面的logo,显然就是卫氏品牌的。

    “瞎,这是之前有人不用,我捡来的,耐用,你看,里面的东西放得妥妥当当的。”

    少年还是第一次认真看母亲用的这个袋子,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嗯,是挺好看的。”

    这时,一旁的父亲有些讶异了,朝母亲对视了一眼。

    少年:“我回房了。”

    说完,便走进了房间。

    “儿子这是怎么了。”

    “怕是还没睡醒吧。”

    “难怪呢,不然怎么会说我们捡的东西好。”

    “是啊,他向来嫌弃的。”

    ……

    房间里,少年看着床头对着的小窗户,直至父母的身影消失,他才恍恍惚惚地起身,再次拿起床底的碎步料。

    他知道母亲的针线盒放在哪里,还有那个早已被淘汰的缝纫机。

    以往他觉得客厅里堆着的都是垃圾,现在他想,只要在珍爱之人手里,才会散发出它值得的光芒罢。

    完整的布料在他手中翻转,一如这包包被倾注的耐心,即便不及柜台之中的闪耀,也因为它的过程而得到更多注目。

    面上,还要一个商标。

    笔尖在指中翻转,他找到了一个回旋的余地,铜质的金属,典雅,高贵,这才是卫氏最终的灵魂。

    停笔之后,少年看了眼时间,咧嘴一笑,“看来今天的课又赶不上了。”

    想着,把包包放到桌上,穿上滑轮出去买了点吃的。

    透明的塑料袋拿在他手里,就连里面盛放的东西都沾染了一种叫气质的味道。

    少年夹着画本,在一树树落叶之下的街道旁坐了下来,一边画一边喝着冰镇汽水,他的作品从来都要有亮点的,不能全照着玻璃柜子里的模样。

    等画完一副,天色入暮,带了一点暗暗的忧伤和寂静,而他单薄的身影驶进了更单薄的深处。

    刚进家门,少年已是疲惫不堪,刚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忽然,视线一定,他白天放在这的包包呢!

    想着,冲进房里翻箱倒柜起来,没有,他记得就是放在那儿的!

    心里开始焦急起来,怎么……

    忽然,房外传来声音,少年冲出房门——

    “你瞧,是不挺好看的。”

    “你儿子倒是个有创意的……”

    夫妻俩正说着,忽然,镜子里投进一道影子,母亲脸色一僵……

    “这个,”妇人转过身,笑得有些小心翼翼,“回来啦,吃饭没?”

    父亲也站起身了,“你还说你妈不敲门,你咋也没礼貌呢。”

    少年目光落在母亲肩上背着的那个包包,正是自己找了半天的半成品。

    “妈……”

    “那个,这包,”妇人忙摘下来,我就是瞅得好看,“你瞧这花,一看就是你画的吧。”

    少年唇角微微一抿,垂下眼眉,“嗯,还没画好。”

    “哦,这样啊,那还给你。”

    随着广告隐隐浮起的电台般的音乐,少年缓缓伸出手,目光一错,看到母亲那双粗糙的手。

    他原本的灵感缪斯是那个少女,可现在,母亲穿着一身环卫工服,背着这个包,不知为何,落在他眼里却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是的,奇特,你以为的感觉不是那种想象,反而,在冲击中,有了另一道灵魂。

    少年躺在床上思考着,忽然,起身拿过包包,继续低头忙碌起来。

    他大概知道,要如何不同了。

    第二天,父母依然是起早贪黑地准备起来,就在打开厅灯的时候,蓦地,妇人脸色一惊——

    “老伴儿,你瞧。”

    “咋了?”

    妇人看到桌上做好的包包,眼里一亮,“真好看呢。”

    “嗨,你别碰了,他那性子,叛逆得很。”

    妇人的手顿了顿,“也是。”

    说着,妇人转身走进了厨房,矮身在柜子里找起东西来。

    “别那么大声,那小子昨晚估计又晚睡了,别吵醒他,脾气可不小的。”

    “不是,你见我杯子没,找不着了,咱不得倒了水再出门啊,那外面一瓶得三块钱的。”

    说话间,丈夫的目光无意中扫到那桌上的包包,愣了下,便鬼使神差地往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