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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修正先前的说法。“你可以走了。”

“我愿意付双倍的设计费。”他丢出最后一张牌,看着她的眼睛放大,又谨慎地掩下眼睑。

嘉茄的价码一向很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表示不满或抱怨,因为她的设计成果值得他们花的每一分代价。即使如此,他开出的价钱仍然高得今她吃了一惊。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仔细审视他。“有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怎么?你不认为你值得这个价码吗?提高报酬难道侮辱了你?”

嘉茄盯着他,他的表情依旧。为什么她觉得他在说刺她?或更甚者,的确在侮辱她?她咬着牙考虑。有这笔收人,她说不走可以提早把债还清。

敬恫是在试探,看到他的提议在她瞳眸中点起两簇光亮,他不免感到万分遗憾,同时为邵逸达感到难过。

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既然金钱可以打动她,事情倒是好办得多。

“如何?你同意吗?”

嘉茄好像听到屋里有声音,也许是祖安起来了。想到祖安,和那笔仿佛永远还不完的债,她无法叫这个今她浑身不自在的男人走开,并拒绝他诱人的价码。

“我要先看看那楝建筑。你可以留个电话,我会……”

“既然我已经和你见了面,我们何不现在就约好时间?”

屋子的门这时开了,走出来一个男孩。他睡眼惺忪的探着眼睛,站在门阶上。

“妈。”

嘉茹立刻转身。敬桐意外她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之余,留意到她瞬间变得十分柔和的眼神。她快步赶到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面前,伸手搂住他。

“起来啦,祖安?肚子饿不饿?”她的声音温柔无比,和先前与他说话时判若两人。

祖安点点头,忽然看到自己开了木栅门,带着一袋泥土进来的男人。

“嗨!”祖安朝敬桐展露一个相当孩子气的笑容,天真而友善地打量他。

“嗨!”敬桐把泥土放在院子里。

嘉茄保护地环住祖安瘦小的肩。“谢谢你,泥土放在那就好。你可以走了。”

“我叫白祖安。”祖安咧开嘴,露出两颗兔宝宝门牙。

“你好,祖安。我叫何敬桐。”敬桐走向前,朝男孩伸出手。

祖安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嘴咧得更大,他一本正经的和敬桐握握手。

“我七岁了。”祖安比画着又细又长的手指告诉他。“我明天可以去上学了。对不对,妈?”

“对。”嘉茹把他往身边揽得更近。“对不起,何先生,你请便,我不送了。”

敬桐楞着,幸好他很快找回他的声音,并立即自皮夹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明天下午一点,我在办公室恭候,可以吗?”

“一点,我会到。”

允诺之后,嘉茹很快带着祖安进屋,把门迅速关上。

又在原地呆立了半晌,敬桐才倒退着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到了栅门外,他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屋子紧闭的门,缓缓步向他的车子。

莫非那孩子是弱智人士?他摇摇头。白祖安看上去很正常啊!他和他打招呼、自我介绍,说话清晰而有条理。也许是他只有七岁,只是个头长得比较高,因此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大些。

是嘉茹那种过分保护的姿态令他感到纳闷。还有,她的本人,她的一切,据他亲眼所见,完全……不对劲。以她的名气,她比一般同级设计师要高出许多的价码,她不应该是这副光景。而且敬桐知道,在她成名之前,邵逸达一直不断地寄钱给她。

她住的是一间位于僻野郊区,靠近海边的旧房舍,他观察到屋顶和墙都需要翻修了,围着小小的院子的竹篱笆,风只要强劲些就会把它吹倒,油漆剥落的木栅门毫不济事。而看样子,她是自己在动手修篱笆,和不知要在院子襄筑什么东西。

她那辆福特车型老旧,也生绣了。她穿的衣服亦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牌,是那种便宜的地摊货。

敬侗记得邵逸达给他看过她的结婚照片。她没有邀请她父亲参加她的婚礼,却向他要了一大笔钱作为她的嫁妆。她丈夫呢?为何她手上不见戴有戒指?为何一个高收入的名室内设计师,过得仿佛一穷二白、经济拮据?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今天来得突然,她事先完全不知道,她也不认识他,因此她不可能是布局好一切,对他做戏。那么难道是邵逸达对他撒了瞒天大谎?但这更不可能。

“邵氏集团”是个庞大的投资开发财团,邵逸达是大股东,他为人正直,在商场信誉卓著,对于提携后进,向来不遗余力,尤其乐善好施。他待敬桐有如自己亲生儿子-般。再者,凭邵逸达的财势和地位,他要女人易如探囊取物,敬侗跟随他十几年,未曾见过他涉足风月,或拿财势权力欺压于人。

敬桐摇摇头。邵老没有必要向他胡扯当年被妻子抛弃的谎言。每回邵老谈及他被妻子一起带走的女儿,其爱女、思女之深切,无不流露于形色。他珍藏着离他而去的妻子寄给他的每一张女儿的照片,及她事业有成后的每一张剪报。每每于和敬桐私下相聚时,便拿出来献宝似的重温他的思念。

谈到他的嘉茹从未写给他片语只字,或回复他的信件,邵老眉宇间尽是伤心和失望。以前她还会在需要钱的时候,草草写张短笺;当她开始名利双收,邵老写去要求和她见面的信便如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