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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真不简单,反客为主,在下反而成了客人啦!”他跨入厅堂笑说:“姑娘们,在下的邻居罗二哥还没死吧?他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三面竹椅上共坐了三个人,一位老太婆脸色阴沉,两个村姑打扮清丽脱俗的十七八岁美女郎。

竹桌上,摆了几碟小菜,一盘粥,早膳已准备妥当,粥仍是热腾腾的。

他将褡裢往椅上一放,含笑打量三个女人。

“你镇定的神情,出乎我们想像之外。”最先在窗口与他打招呼的女郎媚笑如花:“我想,要不了多久,你一定会取代郑五麻和彭老昆的地位,甚至与城内的独角蛟盖大海盖大爷分庭抗礼。”

“姑娘过奖了……”

“罗老二还没死,他替我们办事去了。”女郎站起往桌旁走:“忙了一夜,你大概饿了,坐下啦!我们一面进膳一面谈。我姓太叔。那位姓申屠。老大娘嘛,姓宣。怎么称呼,随便你,在悦来老店,流水簿上记载我们是来投亲的母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

“对,好像河口地盘老大孙四哥,曾经替诸位跑过腿。”他泰然往桌旁走:“孙四哥地头热,诸位找他算是找对人了。哦!太叔姑娘,让我来……”

“添粥添饭,是女人的事,你就不必和我客气啦!”太叔姑娘大方地说,一面取碗盛粥:“你这间竹屋又清幽又脱俗,借给我们住几天好不好?”

“我很少在家。”他坐下:“房倒是有两间,好在天气炎热,寝具少还过得去,有诸位看家,在下当然欢迎,要是不嫌简陋,诸位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宣大娘与申屠姑娘也过来入座,三双眼睛紧吸住他的眼神,捕捉他眼神的几微变化。

“你姓文,名风。”申屠姑娘向他嫣然微笑:“听人说,你对宛溪这条水很熟很熟。”

“谈不上熟不熟,从小在这里长大,十五六岁后经常往芜湖干活,一年难得回来一趟,最近才想到回家来混,因为在太平府出了一点纰漏,耽不下去……”

“打伤了人?”

“差不多,还用小刀子戮巡捕。”文风苦笑:“说严重也不算严重,但总得避避风头,以免大家脸上难看。当然,这条河水我土生土长,说不熟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期间,我们想借重你,请你办点事。当然,那不会亏待你的。”

“好说好说,有何吩咐尽管说,办得到决不推辞。”文风几乎满口答应,目光大胆地在申屠姑娘脸上转,脸上有邪邪的笑意,真像个好色之徒:“在下也算是在外面混了几年的人,跑大江上下见过世面。有道是不是强龙不过江,诸位抵埠几天时光,本城混字号的有头有脸大爷,已有几位平白失了踪。所以,如非生死关头,在下决不至于愚蠢得拒绝与诸位合作。城里的裘七爷少见识,鬼迷心窍,曾经想打两位姑娘的主意,好像不久前听人说躺在床上啦!那当然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对不对?”

“对极了。”太叔姑娘接口:“咦!裘七躺下是前晚二更天的事,你昨晚忙了一夜,刚到就知道了?”

“不久前从河泊所的兵爷口中知道的。”他泰然地说:“府城地方小,任何事也瞒不了人。姑娘,钱不好赚,分得七十两银子的红,得赶快向他们孝敬三十两,去慢了下次就别想混啦!他们昨天就知道裘七在悦来老店中了风,回到家就躲起来,放出口风说是失踪。”

“为免麻烦,所以借住你的竹楼好办事。”

“在下说过的,欢迎欢迎。”

主客双方开始进食。文风神色从容,举动沉静,尽管他眼睛不老实,目光不断在两位姑娘的面庞和高耸的酥胸上转。

食罢,太叔姑娘收拾桌面,申屠姑娘入厨沏茶,她们像是主妇,把竹屋内外都摸熟了。

“文风。”一直不说话,在旁察言观色的宣大娘终于说话了:“你知道老身请你要办的事吗?”

“听到一些风声,好像是说找亲戚。”

“对,找亲友,是一门相当近的近亲。”

“宣大娘,在下不过问什么亲,即使是一竹竿打不到底的亲也与我无关。我这人别无长处,守口却是有口皆碑的,信誉保证。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道理我懂。”

“那就好,你是个明利害值得信赖的人。”

“大娘夸奖。”

“气宇风标都不错,不亢不卑气概不凡,你不该在这种小地方混,混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宣大娘满意地说,从怀中掏出一叠图形递过:“你先好好看,看是否对这些人有印象。他们是约一个月前秘密从广德州方向来的,本籍是苏州。”

看到了注名为“李妻卓氏”的年青美妇的图形,文风不自觉地咦了一声,眼神一动。

恰好两位姑娘已经在旁俏立,淡淡的幽香中人欲醉。他脸上的神色变化,逃不过三双精明犀利的眼睛。

“你见过这个女人?”太叔姑娘欣然问。

“这……不太肯定。”他将图放至远处审视,又挪近左看看右看看:“穿章不对,眉目宛然……”

“傻瓜!”太叔姑娘不忌讳地伸纤手拍拍他的肩膀:“衣裙是可以改变的,像我,我穿上华丽的衫裙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只是不管改穿什么,脸形和神韵是不易改变的。哦!你见过这个女人?是用你那色迷迷的眼睛看的?”

“开玩笑!我可不是什么色迷。”他不介意太叔姑娘的放荡大方:“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