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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慌不择路的跑着,月色朦胧,前面出现了黑兮兮的一片树林。

    这黑松林,我依稀的记得,那是母亲坟墓的所在。

    我毅然的走进了松林,踩着柔软的枯针,夜空中飘散着淡淡的松脂气,最后来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坟冢前。

    “娘……”我双膝一软,坐在了地上,心中万般委屈,刹那间涌上来,忍不住的失声呜咽起来。

    “娘,小明生下来就没了娘,原本有个疼我的老爹,可是今天才知道,他竟然是个怪物!在那个驼背里面,养着一个小怪婴,是活的……娘啊,你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么?他究竟是谁?”我抽泣着,对着荒冢不住的喃喃自语。

    清风拂过黑松林梢,飒飒作响,我疲惫的倚在母亲的身旁,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情还得从头梳理一遍……自从一个多月前,在城隍庙摆地摊的独眼萧老头手里买了那具裸婴石化胎雕像以后,自己平静的生活便被打破了,麻烦接踵而来。先是萧老头被杀,然后自己夜探猎猎排,误入吴子檀家,见到了那张皇甫哲人年轻时候的旧照片,并被告知皇甫哲人早已于三十年前去世了,当夜吴子檀被害。离开猎猎排后,吴子檀的婆娘也死了,而且连那三间草房也烧掉了。返回县城后,公安局知道了我酉水猎猎排之行,开始怀疑我,并带去了拘留所。这时驼背老爹出现了,他救了我,但我也因此背上了畏罪潜逃的罪名,被迫亡命天涯。

    当年埋葬在老挝的究竟是什么人?我带着满腹的疑问与岳道长踏上了凶险的南下之旅。在琅勃拉邦的孟塞中国烈士陵园,我掘开了那座刻有皇甫哲人名字的坟墓,发现里面的遗骨有六指,符合皇甫家的遗传。但是疑问却更大了,那具遗骸葬于三十年前,可是我今年只有二十五岁,又怎么可能是我的生身父亲呢?根据吴子檀的临终遗言,我找到了山寨的降头师——巫婆帕苏姆,她吸了我的指血,验证了自己的确就是皇甫哲人的儿子。可惜巫婆还未及说清楚当年所发生的事情真相,便与岳道长同归于尽了。

    “恒河绿猴子”,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了这个词儿,当时并不清楚它的含义,后来从王主任、虚足道长和公安局法医那儿得知有一种极稀有的血型叫“RH阴性AB型血”,此血型在黄种人中只有万分之三的比例,称之为“印度恒河猕猴血型”,而“恒河绿猴子”则是其更罕见的一种变异。据虚足道长说,云麓宫旧志曾记载,明朝嘉靖年间,长沙城瘟疫过后,有鬼魅邪祟横行,李可经祖师爷曾以“岳麓鬼索”助长沙太守孙复剿杀那些脏东西。但有一邪灵之物,身披绿毛,秃尾人面六指,就连“岳麓鬼索”也奈何不得,这邪物便是“恒河绿猴子”。

    恒河绿猴子与皇甫家族有什么关联么……

    驼背老爹现在改口说,三十年前坟墓里面的那具遗骨,是属于一个叫做“占巴花”的女人的,是父亲的初恋情人,多出的那根手指则是巫师帕苏姆下降头时切下来的。可是,他的话如今还能够相信么?

    打我记事的时候起,父亲就一直是深夜独自关起门来冲凉,从来不让别人看见,今天谜底终于揭穿了,原来他的驼背里隐藏着一个凶恶的怪婴,而且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有那个一直带在身边的裸婴石化胎,原本以为是尊雕像,没想到它竟然是活的!它为了救我挺身而出,与那凶狠的怪婴厮打在了一起,为什么呢?难道说是报答我从狼狗口中将其抢夺下来么?若是如此,自己这段时间接连作的噩梦也可能是真实的了。

    远处传来了公鸡破晓的啼鸣,东方已现出晨曦。

    整个事件在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默默地站起身来,娘亲,今天是小明活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白天了,我死后,一定要葬到娘的身边,与娘作伴,永远不再分开,连从小到大养育自己的老爹都叫人琢磨不透,那么世间上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呢?

    虚足道长……对了,道长是完全值得信赖的。

    我必须马上找到道长,把心中的疑惑和猜测都讲给他听,或许他能够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黑松林里雾气蔼蔼,栖息在林梢的鸟儿苏醒了,唧唧喳喳的鸣叫着,几只灰色的小松鼠在林间跳跃着,不时的可以看见树身下一簇簇新生的蘑菇。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着松林的另一侧走去,我记得,林边不远便是公安局的看守所,一走出黑松林,前面便已经看得见看守所的后墙了。

    斑驳的石块墙体,上面挂着一些绿茵茵的爬墙虎,我曾经破窗潜逃的那扇窗户,已经重新换上了新的铁栅栏,窗下的树杈竟然还在,默默地倚在墙角,不过都已经干枯了。窗内透出了灯光,隐约听到有交谈说话声,我蹑手蹑脚的溜到了窗下,屏息静听着。

    “虚足会长,你是省城道家协会的负责人,所以我们一直是以礼相待,可是你告诉警方,皇甫小明是中了降头,这种迷信的说法如何让我们相信呢?”听说话人的口音,像是那位胖警官。

    “皇甫小明确实是中了东南亚的一种叫作‘七日降’的尸降,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发作了,他恐怕只能活到今天日落之前了。”这是虚足道长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