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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这边肯定事儿也很多,估计你忙差不多了,这不就赶紧过来请安了吗?”

服务员抱着一大套泡乌龙茶的茶具走了过来,在桌上给他们泡茶。赵平凡眼睛盯着服务员的手在茶杯茶碗间忙来忙去,说:“陈总刚回来的时候就和我说了,我当时就想问你来着。陈总说在香港谈合同的时候,你们的表现可是不怎么好啊。”

俞威知道赵平凡肯定得提一下这事,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便很诚恳地说:“这件事,我到现在心里都别扭。明明咱们在北京都谈好的,到香港大家客客气气、高高兴兴地搞个签字仪式多好。可托尼,我那个香港老板,贪心不足啊。他当时把我也给搞懵了,对陈总来了个突然袭击,对我也突然啊。他肯定是觉得陈总已经亲自到了香港,又把和ICE签合同的事给取消了,他就想把已经答应过的东西反悔掉,想把价格抬高些,签个更大的合同。”

俞威正要接着说,赵平凡插了一句:“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啊?你怎么不劝劝他?啊,这弄得陈总对你们印象多不好啊。”

俞威的表情已经从诚恳变成了委屈甚至显得有点可怜,声音中简直都快带着哭腔了:“我怎么没劝啊?我都快和托尼翻脸了。我要事先知道他这种想法,我一定会说服他不要这么做。谈合同的时候他把我和陈总都弄了个措手不及。陈总发火了,我就赶紧劝。然后我把托尼叫出来和他讲,他还想坚持,他说陈总没退路了,不管怎样最后也只能答应他托尼的条件。我就对他说,‘我了解陈总也了解合智,你这么做行不通的’。最后我说,‘我自己不能说话不算数,如果你坚持这么做,我就辞职’。”

俞威的话音在最后变得慷慨激昂,然后猛地收住,他要让这种气氛多停留一下,可以更具震撼力。果然,赵平凡听得呆住了,嘴巴和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似乎眼前浮现出俞威和一个香港人据理力争的形象,他手指夹着的烟一丝丝燃烧着,都忘了去吸一口,最后还是因为长长的烟灰自己掉到了桌上,才把他从懵懂中拉了回来。赵平凡低下头,用餐巾纸把桌上的烟灰擦到地上,掩饰着刚才的失态,嘴上敷衍着:“你啊,老是这么冲动,就这个脾气怎么行。”

他抬起头来,看着俞威,很自然地说:“其实啊,陈总也说应该不是你搞的鬼,都是老朋友了嘛。陈总还说,估计是你做了你老板的工作,所以你们出去商量了一下,再回来以后就很痛快地签了合同嘛。”他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很关心地说:“有句话可能不该说,毕竟是你们内部工作上的事,可是,啊,你有这样一位老板,恐怕共事起来比较费力啊。”

俞威显得非常感动,像是遇到了知音,把手伸过去拍拍赵平凡放在桌上的手说:“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就行了。”

这时,他也意识到戏再演下去就有点儿“过”了,而且这种气氛也不适合再谈别的事了,所以他就立刻夸张地用手去擦眼睛,嘴上学着东北口音说:“大哥,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的。”

赵平凡被他那样子逗笑了,说着:“别啊,你是我大哥,你比我大好几岁呢。”

俞威也笑了,他是得意地笑了。当初在香港撺掇托尼在谈判中出尔反尔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如果日后合智的人责问他,他就把脏水全都扣到托尼的头上。现在他果然把坏事变成了好事,显然赵平凡和他的心理距离又拉近了一层。

俞威拿起小小的茶杯,把里面的功夫茶一饮而尽,然后在嘴里咂摸着,感受着一种甜甜的味道,满意地对赵平凡说:“行了,能喝了,这冻顶乌龙看来是真的,的确不错,尤其是抽一口烟再喝,更觉得嘴里有股甜味儿,你品品。”

赵平凡便拿起茶杯也一口喝了,茶水刚进嗓子眼儿,就立刻说:“行,不错。”

俞威暗笑,他知道赵平凡对这些东西其实既不讲究,也没兴趣,完全是一句敷衍的客套,也就不再和他聊茶,他是来和赵平凡聊正经事的。

俞威从包里拿出一个像档案袋一样大小的信封,放到桌边。赵平凡用眼角瞟了一眼信封,却装做没看见。俞威对赵平凡说:“上次咱们说的那事,我已经办妥了,这些东西你看一下,签个字就行了,你留一份,其余的我给他们带回去。”说完,便把大信封打开,从里面拿出些打印好的文件给赵平凡递过去。

赵平凡接了,却并没有马上翻看,而是随手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对俞威说:“这种法律上的事我不太懂,你给我说说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