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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悠漾第一次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离婚协议书。

    盛黎深把那摞文件交给她。

    “需要改的内容太多,我想还是直接另拟一份。”

    季悠漾仿佛站在梦中,浑浑噩噩接了过来,无法反抗。

    雪白纸页的边缘,那枚银色的“圣戒”圈住他修长的手指,衬在光芒高贵又疏离。

    “坐下看吧。”他道。

    “……嗯。”

    希望的小小嫩芽,还没来得及接触外面的阳光,就被一桶冰冷的硫酸浇下来,尖叫着烧成了焦灰,空留凄怆的余音。

    如果是一场噩梦,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挣扎醒来的极限。

    可眼前的一切是这样真实。

    想想自己片刻之前的自作多情有多可笑——

    他今晚专程回来,就是为了和她离婚。

    她竟然脑补他会不愿意?

    他凭什么不愿意?

    本来就是她利用他的同情心,把他诓去领了证,说好的离婚一拖再拖,还竟然对他心存不轨,做下三年前那样过分的事情……

    季悠漾木然收了心,安静看他拟的这版离婚协议。

    比她原先那版要厚得多,条款也复杂。

    她翻了几页,越来越看不懂了。

    倒不是其中的法律术语有多晦涩,主要是这内容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盯着一段古怪的文字,反复读了几遍,终于试探着问:

    “黎深哥,这里是不是搞错了?”

    盛黎深瞟过一眼:“没有。怎么?”

    “这套房子是当初封叔叔送你的礼物,转到我名下,不太合适吧?”

    季悠漾指的就是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这是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盛黎深的二叔——也就是封誉的父亲,以“婚房”的名义送给他们的。一梯一户的大平层,选在市中心最昂贵的地段,价值不输郊区的一栋别墅。

    她本来打算好了,离婚以后就搬出去住,房子还给盛黎深。

    “是送我们的结婚礼物。”盛黎深纠正她,“再说,二叔的意思本来就是为了补偿你。当年阿誉不负责任从你们的订婚仪式上逃走,二叔一直觉得愧疚。”

    季悠漾一阵窒息,欲言又止。

    “这个真的没什么可愧疚的!我又不喜欢疯鱼,他跑了正好啊。”

    盛黎深目光幽然,似能一下子把她看穿。

    “可我记得你那天很生气。”

    “……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的嘛!反、反正都过去了。”她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算了先不说这个,下面列的这些又是什么?”

    那一长串奇怪的地址中,有中文,有英文,还有法文、意大利文,以及她不认识的几种语言。

    大概扫下来,看见的是分散在全球各个角落的一堆xx公馆,xx庄园、xx城堡之类的地方,还有一个名字古怪的岛。反正她都从来没有去过。

    “我这几年购置的不动产不太多,”男人淡声道,“过户以后你挑喜欢的留着,不喜欢的可以卖掉折现。”

    ……哈?

    季悠漾认真研究着他的表情,想找出开玩笑的痕迹。

    她没找到。

    于是她得出结论——盛黎深对“不太多”这个词的意思大概是有误解。

    不过这也根本就不是重点!

    “哥,”她艰难地开口,“我们只是简单离个婚,你不需要分财产给我。”

    “离婚不就是要分财产么?”

    “……”

    季悠漾无语几秒,从桌上扯过自己原先那版离婚协议。

    “就按我这版来就好。”

    盛黎深不为所动:“关键的内容这里面都没有写。”

    季悠漾:“……”

    没有写的就代表不需要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快要抓狂,却听盛黎深静静道:

    “漾漾,我们没签婚前财产协议。”

    “啊?”

    季悠漾茫然,以前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当初那证领得匆忙,到民政局进门出门走一趟就成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其余的手续一概都是没有的。

    盛黎深没提要签婚前协议,她也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如今想想,还真是危险。

    万一真碰上处心积虑骗婚骗财的那种人,盛黎深没有婚前协议,岂不是要吃大亏。

    这人也太不会保护自己了吧?

    她不满地看着他,正要质问他怎么能忘了如此关键的环节,忽又觉得不对。

    ……问题在于,她又不是为了靠结婚分他财产啊!

    “你不用担心这个,我没有这方面的主张。”她忙解释,“是需要我做一个专门的声明吗?”

    “不必,”盛黎深面无波澜,“我们遵照法律办事就好。”

    “……”

    难道她拒绝分他的财产,还涉嫌违法犯罪了吗?

    季悠漾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干脆低头又往下翻了几页。

    越瞧越心惊。

    豪车、游艇、私人飞机这类东西就不说了,还有那些贵重的艺术收藏品她也不是很懂,不过上面都附带着估价,还贴了图片。

    好好一份离婚协议,搞得像顶级拍卖会的拍品单。

    “我根本不需要这些——”

    “我说了,不需要的你可以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