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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妮默默地看着手里的羊皮纸,看着照片里德拉科那张英俊傲慢的脸对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听见哈利从很远的地方说着什么,但她似乎听不明白。她的脑海里在进行一场辩论。

    ‘这肯定不是真的。他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的。’

    ‘哦,得了吧:你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

    ‘不!他改变了!’

    ‘是吗?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是说,他可能改变了。人们都会改变的……对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剩下的会面的,幸好她的思维自动运转,让她说出了一些她后来都不记得的客套话。哈利刚出门,她就把那沓羊皮纸塞进公文包,抓起她的旅行斗篷,走向幻影移形点。

    看到她回家,洛莉很惊讶,因为她才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她对她说,德拉科主人还没回来,女主人感觉还好吗?她想喝杯茶还是吃块消化饼干?金妮让她去厨房工作,然后自己上了楼。

    德拉科的卧室没上锁,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随手关上门,用新的眼光环顾四周。三个小时以前,她在这间卧室里醒来,觉得它既属于她,也属于他。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变化;她真的开始希望——不,开始这个词用得不对。她从来不是那种慢慢下定决心的人;从一个多星期前德拉科带她去看瀑布的那一刻起,她心中的希望就熊熊燃烧起来。她让他迷住了她,甚至吻了她。他给她买了一副太阳镜和一个愚蠢的花瓶,她差点让他跟她上床。

    她差点让自己爱上他。

    现在,她躲在他的卧室里,寻找把他送进阿兹卡班的证据,她觉得自己像个鬼祟、骗人的叛徒。当然,她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很可能——几乎可以肯定——德拉科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不就一样了吗?

    她尽可能地将这种想法赶出脑海。这不是私事,而是纯粹的公事。需要考虑对与错:善与恶。她的工作就是揭露并消灭它。如果这和她的感情产生冲突,那也只能这样了。感情在这里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下定决心要完成手头的任务。她曾经听德拉科提起过一两次他的“书房”,但她从来没有在这栋房子里看到符合描述的房间。那么,它很可能与他的卧室相连。她环顾四周:除了浴室的门,房间里还有三扇门。她坚定地走到第一扇门前,用力拉开了它。那是一个衣橱,装满了德拉科平常穿的剪裁精致的长袍和擦得锃亮的鞋子。

    第二扇门里也是一个衣橱,但这个更令人困惑。里面只有几件衣服:牛仔裤、t恤、工作靴、运动鞋,全都污迹斑斑、破烂不堪。她立刻想到,它们像是木匠或工人在工作时穿的衣服。她从没见过德拉科穿这些衣服。她对衣服皱起眉头,然后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其中一件衬衫。它已经洗过了,但一股刺鼻的烟味仍然依附在上面。那不是香烟的烟味,也不是柴火的烟味。这是……她以前在哪里闻到过这种气味呢?

    战争。她清楚地记得,海格的小屋被大火夷为平地后的那天早上,她和哈利、罗恩、赫敏是如何小心地穿过那片废墟。她在德拉科衣服上闻到的气味和那天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是一样的:毁灭和恐惧,着火的建筑,逝去和废墟,破灭的梦想。她皱起眉头,试图把这块拼图和她脑海中德拉科的形象拼凑起来。它们是吻合的,她不喜欢这样。

    第三扇门是锁着的。她觉得脉搏加快了;另外两扇门都是向外打开的,而这扇门的铰链在里面:它是向里开的,表明它后面的房间比衣橱要大。她用魔杖指着门锁说:“阿拉霍洞开。”什么也没发生;显然,它需要口令。她立刻想到了扫帚棚:口令是“星期四”,她几乎能听到他们第一晚在一起飞行时,德拉科的声音说:“也许不是最有创意的口令,但我是在星期四买的这栋房子,所以我能记住。”

    她再次用魔杖指着门。“阿拉霍洞开星期四。”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瞪着那把顽固的锁。她可以试遍一周里的每一天,但门锁有时会内置防入侵的保护咒语,错误尝试三次后就会被锁定,即使你之后说对了口令,也进不去了。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扇门。如果这是德拉科的书房,他很可能没有一直锁着它。也许是因为她才锁上的。而她是在一个星期日来到这里的。

    “阿拉霍洞开星期日。”她屏住呼吸:门开了。“哦,德拉科,德拉科,德拉科。”她满意地嘀咕道。“如果你不想让我进来,就要做得更好才行。”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然后无声地张大了嘴巴。

    它看起来像是某种军事总部。一张巨大的胡桃木书桌占据了主要空间,一个银色窥镜在锃亮的桌面上旋转,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她朝它挥了挥魔杖,它就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了。墙上挂着一面照妖镜,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表情既内疚又轻蔑。她的倒影出现在德拉科的镜子里:足以证明这是她这个傲罗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整个左面墙上挂着一幅三维世界地图,用闪烁的蓝光绘制而成,悬在半空中。她走向它;它发出一种低沉的嗡嗡声,上面覆盖着成千上万个小圆点,大小不同,颜色各异,像蚂蚁一样挤在一起。这是干什么的?

    她看着这些小圆点在海洋和大陆上移动。一些移动缓慢,一些似乎从一个地方跳到了另一个地方——幻影显形的人?不过,她最后发现有一些圆点和其他的不一样。

    在莫斯科,一个红色的大圆点一动不动。

    另一个固定的红点在苏门答腊岛。

    一个在美国的弗吉尼亚州。

    她急忙看向英国,以为会在苏格兰高地看到最后一个红点。但是没有;它在更南边的怀特岛。看来四季之风并不是真正的英国总部。如果德拉科真的是男爵,那就可以解释他频繁离家的原因了:他去了英格兰,在那里处理事务。

    她把注意力转向他的书桌。左边有三个抽屉,最上面是一个长抽屉。它没有上锁。上面的抽屉里只有羽毛笔、墨水、羊皮纸、封蜡,还有——不祥的——一枚印章,上面用华丽的字体刻着“dms”。dms:月黑社。金妮觉得有点恶心,用力关上抽屉,拉开了左边最上面的那个。

    它和下面两个抽屉里面都是排列整齐的文件夹。她犹豫了,她有些不想知道:她想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并没有看到她所看到的东西。但她是专业人士,她有工作要做。她鼓起勇气,从抽屉里拿出第一份文件。文件夹里装满了光滑、空白的羊皮纸。什么都没有:没有文字,没有照片,没有地图,什么都没有。接下来都是这样,抽屉里的所有文件夹都是空的。显然被加密了,就算她是一个能力不如她自己的傲罗,她也会立刻开始破译了。

    相反,她砰地一声关上抽屉,坐在地板上,将头靠在膝盖上。她心中充满了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解脱感,她不能看那些文件;她已经看得够多了。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消化她对这件事和德拉科的感觉——然后再去深入调查。

    最后,她整理好心情,离开了书房,把门关上锁好,然后下楼去图书室等他回来。

    德拉科在飞路里停止旋转,走到了他卧室壁炉前的地毯上。家。金妮。

    在——他看了一眼壁炉上的钟——离开她的二十八小时四十二分钟里,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脑海。不过他现在回来了,再过几个小时,她就会下班。在她回家之前,他有时间冲个澡,睡一觉。他要去图书室的沙发上睡觉,等她进来时,他肯定会听到她的声音。

    他想,这也能给他时间编造借口,解释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这么突然地离开。因为不管他在离开前答应过她什么,他都不会告诉她水银的事。因为这一切都源自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除了他极其信任的那三个男人:他可以把性命托付给他们。金妮很漂亮;她很聪明;她很好。但他不信任她;他承担不了那样做的后果。他冲了澡,给头发施了快速干燥咒,像往常一样用皮绳束起,然后下楼去图书室等她。

    他打开门,意外地看到她坐在那里等他,他的心雀跃起来。然而,他下一秒注意到,她还穿着工作长袍,神色紧张。他皱起了眉头。“你提前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她站了起来,双手在身体两侧攥成拳头。德拉科不祥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远比这间屋子要长。她很生气。

    好吧,他认为他不能怪她,他那样把她扔在克里特岛,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消失了。他警惕地看着她,估摸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说服她继续他们那晚没做完的事……

    “我们需要谈谈。”她说。

    这就是女人的问题:她们总想无休止地交谈。他忍住不耐烦的声音,决定听天由命。“好吧。我们需要谈些什么?”

    “月黑社。”

    这是他最没想到会听到的东西。德拉科的心冰冷地往下坠去。他强迫自己作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它怎么了?”

    “你听说过他们?”

    “我当然听说过,我想任何读过报纸的人都曾经听说过。”

    “德拉科——”

    他打断了她。“听着,如果你打算在这里展开一场盘问,我想先喝一杯。”他走到吧台,稳稳当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你想喝点什么?”

    “我不想喝酒。我想要答案。”

    他绕过吧台,面对着她,嘲弄地举起酒杯祝酒。“那就为了答案干杯。问吧。”

    金妮似乎被他满不在乎的态度弄糊涂了。她探究地看了他很久,最后说道:“你和月黑社有关系吗?”

    来了。他看不出说谎有什么意义:显然她已经知道了。

    “是的,”他说。“有关系。”她的脸色变得苍白,雀斑显得格外明显,但她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他们是巫师黑手党。”她说,好像他还不知道似的。好像这样可能会改变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