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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反应在容恪预料之中,他没有任何惊讶。

    反而冉烟浓有些惊诧,雨水被夜色一浸,浓如深墨,他漆黑如鸦羽的发,黏着两边颧骨,很凸出,露出锋利的两点棱角,细长的丹凤眼,被飘摇欲坠的宫灯映照着,宛似曲水淡烟,白皙的皮肤挂着深色血污,看起来他浑身上下都是伤。

    而且最深的那处伤在胸口,像被刀砍的,被爪子挠的,冉烟浓的视线被雨水模糊了,她愣了很久,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哥哥,你受伤了?要我给你找点药么?”

    容恪有点懵。

    当然那只花斑虎的爪子并不干净,受伤之后他还有一丝眩晕。

    从小他就无人可信,也许正是因此,一个陌生少女突兀的关怀,让他不知所措地抿住了薄唇,然后,他用手拨下湿润的额发,覆住了脸。

    “不用。”

    冉烟浓心花怒放,“小哥哥声音也好听啊。”

    “……”

    他不知该怎么说。

    明蓁见状,怕是不对,这个二姑娘跟少爷一般模样,在外头喜欢瞎交朋友,敌友未明,明蓁不敢多耽搁,隔着雨帘又唤了好几声:“姑娘,该回去了!”

    冉烟浓听罢,招了招手,“好,我马上来!”

    她将手里的竹伞一把塞到容恪的手心,趁着少年尚未反应过来,冉烟浓又给她递上了一块绢绡。

    “擦擦吧。”

    她的手背很干净,上头有几个小小的旋儿,指甲也修剪得整洁漂亮,肌肤白里透着红,明艳如夏花,容恪自知一身狼狈,雨冲刷得他脸上的血污淌落,他咬牙,紧捏的拳又一根一根地松开。

    他不肯抬头,冉烟浓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只是看到,他的手缓慢地拿了起来,然后接住了她的手绢。

    粉红绸面的花绢子,长宁公主亲手绣的,用彩线穿了几朵小牡丹,并在一角留下了“浓浓”二字。但冉烟浓手帕子多,她很显然没意识到今日出行带错了东西,就这么轻易给送出去了。

    容恪接了手帕,食指指腹一动,碰到了她的手背。

    少女肌肤温软,像被烙铁烫了似的,她仓促地抽开了手,然后故作无意地笑了笑。

    容恪抿唇,不再说话,也不再贸然。

    其实是嫌弃他赃吧。

    冉烟浓平和地冲他笑,然后委婉地擦了擦手,掉头便冲进了雨里。

    牵丝的霏霏细雨,被激起一串清冷的浪花,落在脚面。

    少女的身影逃得飞快,容恪用袖子擦了脸,露出脏污的头发底下,一张少年面庞。他捏紧了手里的绢帕,嘲弄地勾唇微笑。

    这世上有太多虚与委蛇者,他见多识广,心冷者,方能不伤。

    ……

    年关一过,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寻常,陈留侯带着他的三个儿子回去了。

    而刀哥不肯罢休地四处拉帮结伙,钻入落水案中不肯出来,这事冉秦自然也知晓了,通禀了齐野,于是皇帝陛下大张旗鼓在宫里四处搜查,终于在一个月后水落石出。

    冉横刀回来告诉妹妹,“是那天一个开罪了灵犀的贵女,她素来看你不顺眼,又因着你被公主发落,她家一个不识趣的老嬷嬷便暗中要拿你开刀。”

    冉烟浓剥着柚子,坐在一树长青的绿松底下,架着她的《古诗十九首》边看着,边回道:“想必是事情败露,老嬷嬷被推出来挨刀的,纵然她是个老刁奴,也不敢对我动手的,主人家不发话,她哪里有这个胆。”

    冉横刀拍手,“正是此理。”

    但那个下人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主意,旁的证据也没有,只得发落了嬷嬷一个人,冉烟浓笑吟吟地凑过脸,对刀哥眯了杏眼,“冤枉了表姐,你打算拿什么赔?”

    冉横刀侧过脸,不疾不徐地打哈哈,“今日天气真不错,老三约我出门放风筝呢。”

    冉烟浓立马红了脸,“三哥?”

    冉横刀啧啧一声,撮了口,戏谑道:“我说的是左相家的老三,与你那三哥差了十万八千里也!”

    “……”刀哥越来越坏了。

    不过冉烟浓也不气馁,母亲与她促膝长谈过,她渐渐大了,女儿家有自己的心意最重要,长宁不愿意强迫她,便问她可曾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