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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琦沉缓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恍惚间带着腥风穿到了十二年前。

    “那日,宫内还算安静,先帝虽然病重,但依照御医诊断,一时半刻还不会归天,只是一直昏迷,鲜少有清醒的时候。”

    “魏节心系先帝,每日晨钟一响,第一个入宫的臣子总是他,他那时担着大理寺卿的职务,除去日常堆积如山的案子要查,还在自学医术,藏书阁的古籍医书都被他翻了个遍。”

    李琦悠悠地想,那时的魏节真叫一个忠心赤胆,与今日天差地别。

    “他这般行事,叫其他的同僚议论不绝,有道他虚伪谄媚的,有赞他竭智尽忠的,褒贬不一。”

    “直到那天,”李琦陡然升高了音量,仿佛被无形的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魏节照常入宫,却发现先帝死了,死的悄无声息,要不是他起了疑心硬要面圣,这个惊天的消息,还不知要被掩盖到什么时候。”

    阑风长雨,仿佛银河倾泄,魏节湿透了袍子,红色官服洇得像凝住的血。

    崇明殿深处的龙床上,皇帝刚刚被他探过鼻息,大睁着眼,眼珠赤红,一看便知死不瞑目。

    他被震撼得久久不能平息,一池热水在心间沸腾,但仍旧面无表情,浑身煞气。

    “本官已经派人去通知宰相和各位王爷国公,在此期间,崇明殿内无论何人,一律不许进出。”

    魏节鹰隼一般的视线掠过殿内各处俯首颤抖的宫人,眼中是彻骨寒光。

    一个宫人勉强挺起腰,抖着嗓子道:“寺卿大人,李将军和太子妃到了。”

    魏节不发一言,迎去了门口。

    一身素色衣裙的太子妃碎步走来,杏眼红肿,身形偏而欲倒:“魏大人,陛下真的真的去了吗?”

    那时皇后已经去世,陛下病危后,太子妃不顾几个月的身孕,坚持要进宫服侍天子,后来就在崇明殿的偏殿住下。

    魏节平日来时,总能看到她给皇帝洗帕喂羹,已经混了个脸熟。

    前日太子妃因为劳累过度病了,魏节了解此事,就没有去打扰她。

    此刻情急,他略一点头,便看向紧跟在太子妃身后的李琦:“将军安排好了吗?”

    李琦如临大敌,肃然道:“本将已封锁宫中,排查可疑人等。”

    太子妃泫然欲泣:“本宫只是病了几日,怎么就出了这种事,都怪本宫没能时刻陪在陛下身边,以后九泉之下,本宫还有何面目去见太子殿下”

    说完,弱柳般的身姿一晃,就倒在了身旁婢女的怀中。

    周围瞬间一阵呼天号地。

    李琦趁乱将魏节拉到僻静处,劈头就问:“你为何要掺和进来?”

    魏节反问道:“难道要我坐视不管?”

    李琦急了:“魏景衡你能耐是不是?三省宰相、王爷王公又不是都死绝了,用得着你硬把这事往身上揽?!”

    见魏节不为所动,他不得不放缓语气:“皇帝死的蹊跷,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大臣,皇帝还没有留下传位圣旨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

    魏节叹口气,“皇帝没有留下圣旨,但可以留下口谕,我免不了要被盘问。要是谁起了祸心,兴许还会从我这入手左右新帝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