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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到两个人的社会关系,李珰和负水决定将婚礼推迟到一年后的毕业季,毕竟需要筹备的事宜很多。

    双方家长完成历史性的会晤,两个主人翁又都是极其讲究效率之人,3页ppt将恋爱经过完美囊括,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负水负责切换页面,李珰手中的遥控笔优雅挥舞,将图片和文字生动而呆板地平铺直述。

    四位家长面面相觑,不时点头致歉,举起茶杯尴尬一笑。好在,一对新人眼中情意绵绵,有着过去未曾出现的快意、释然、安宁、满足。这足以熨平他们心底的疑问,连闪婚的事都自然而然地一笔带过,在他们这种默契与信任的和谐气氛中变得理所应当、不值一提。

    李珰整了整中山装的领口,略微透透气,声线低沉,无声瞟了一眼不远处温柔舒静的女子。

    “我和负水商量过了,等她毕业后会立刻举行婚礼。”

    沈丹满意地点点头,之前便同这位举止儒雅的教授有过一面之缘,不想世事难料,缘分注定,竟成了她的女婿。她还是习惯性地称呼他为李教授。

    “李教授,婚礼是中式还是西式,你们讨论好了吗?”

    两位母亲双手合十,俱是满眼期待地看向二人。土生土长的人民艺术家沈丹女士自然希望办一场热热闹闹的传统婚礼。李珰的父母是喝惯洋墨水的人,更习惯西方那一套。不过父母一辈都是性情柔和、尊重子女意愿的人,不至于为这些小事争吵。

    谁能知道,他们个个心中祈祷,谢天谢地,两个祖宗终于找到了意中人。

    这个他们倒还没仔细想过。故而此刻两人对视一眼,万语千言凝结一瞬,回忆跨越时空纷至沓来,二人心神蓦然一沉,自然,心意已决。

    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红男绿女、对饮合卺,还有一夜垂泪的红烛,这些已经不合时宜了。

    李珰浅浅说了句之后再细细规划。

    一顿见面宴席还算吃得融洽满意,双方父母都不怎么干涉子女决定。

    或是受前世记忆的影响,李珰此生对亲情亦是寡薄淡然。负水送别爸妈后乖乖站在酒店门口,见他举止随意,面容没什么喜色亲近意味,甚至没有面对学生时平易近人。

    出租车很快发动,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路沿边,目光湛然,也未挥手作别。一袭黑色挺拔的中山装十分适宜男子风仪,疏离的、孤傲的、有些亦真亦幻的,同千年前那位玄甲将军再次重叠,一步步走得恣意风流,稳稳站在她身前。

    “崔负水,走啦!”这声线不深不浅,没有蛊惑人心、便于识记的特色。

    她挽过丈夫的肩臂。

    丈夫。

    她喃喃回味着这个迷人缱绻的称谓。心想,自己是叫他老公好一些,还是相公动人一点。干脆还是叫他李珰吧,反正听了许多年,双方都习惯了直唤其名。

    酒店离公寓不远,两个人像是下班路上偶然碰见的新婚夫妇,热情洋溢地一鼓作气,采购些物资徒步回家。

    客厅的大灯换成了橘黄色的暖意格调,可以照见阳台上整齐摆放的两株雪松,枝叶青翠,气质卓然。

    负水明天还要赶回学校上课,率先抢占浴室。李珰将物资存入冰箱后索性窝在地毯上,就着玻璃茶几开始摆弄电脑。他如今成为文物研究所的专职研究员,刚刚接手一个晋朝的考古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