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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城内的百姓总喜欢对高门贵族的事儿津津乐道,譬如说章怀太子和靖远将军不愧是知己至交,两个人都尚未娶妻。李珰今年二十五,太子司马烠比他还要长上两三岁。不止在皇室,放眼整个天下,二十七岁未成亲的男子也是少数。

    严格来说,司马烠不能算是未娶妻。

    当年太子北上治淮水途中娶了一位渔家女苏氏,这已是十年前的旧事。太子将苏氏带回东宫,后来苏氏还怀了太孙,本是一桩喜事。可惜后东宫遭天火,苏氏住的偏殿烧得只剩地基,母子尸骨无存。

    再后来,许给太子的各个小姐不是毁容便是暴死,太子虽贵为储君,也难逃“天煞孤星”的名头,便是皇帝陛下,也对他这位嫡长子的婚事不闻不问了。

    轶事里的主角正盘坐在茶案前,一身月牙白的锦袍,绣着银色的流云暗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茶案上,食指有意无意地沿着瓷白的杯沿缓缓临摹着线条。身子半侧着,半张脸掩映在阴影里,许是地上的锦袍映着惨淡的银光,背影显得些许寂寥和脆弱。

    李珰掀帘而入,正坐在茶案的另一面。

    司马烠的背脊这才正了正,端起几分姿态,倒不是为了显得高高在上,整个人仍然浸润在一种温和的气质下,亲切,又对客人以示尊重。这是章怀太子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李珰似乎视而不见,端起面前的斗笠盏,茶水泛起清亮的青绿色,他一饮而尽,润口回甘。他虽然不懂茶,好不好喝还是品尝得出来。

    “好喝。”李珰挑挑眉。他今日穿着骑服,没有宽大的袖子和裙摆约束姿势,也没有这些华贵衣裳撑起威仪,举止利落潇洒,看不出什么“杀神”的影子。

    另一边的司马烠则撩起绣袍,添了一杯乌梅茶,浅笑着开口:“你之前嫌我的茶有些苦涩,我特意加了乌梅。”像是表功,司马烠也挑了挑眉,整张脸这才有了些生动颜色。

    李珰看他第一眼,便觉着太子脸色苍白,眼下有些乌青。

    看来昨日朝堂上争执过后,太子与皇帝之间还有更深入的较量。

    春明山在京郊南,以“梅山雪景,盖覆淮安”闻名。此山山腰处有一高阁,为倾山揽月,推窗而望,北面可看尽淮安城风光;南边便是满山的梅花与充盈漫室的馥郁香气;东边隔山相望,则是春明山主峰上的皑皑苍雪。

    景是好看,就是有些太安静了。

    李珰用力地揉了揉眉心,脸色有些难看。

    司马烠幽幽叹了口气:“你的病又加重了?”

    世人都说靖远大将军李珰爱风月,喜热闹,好看十三人戏。

    李珰用手撑着额头,闭着眼,凝神稳了稳情绪:“在军营里呆习惯了,太安静的环境有点受不了。”再睁开眼,表情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