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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负水用力咳了几声,“将军,要不还是我来吧。”

    李珰睨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开口:“算了吧,伤员还是好好养病。”

    负水望着眼前生起的浓密白烟,呛得吃力,牵动到臂膀上的伤口,白布上渗出血丝。

    昨夜那一箭,得亏自己眼神好,反应快,抬起鼓槌一挡,却仍敌不过那箭矢威力,划伤了胳臂。

    经关山口一战,安远军残存一万,李珰下令原地休整两个时辰,大军便要继续北上。

    魏国在秦岭深处设守军,想必朝中还是极为留意后方路线,即便关山口的大军被屠戮殆尽,一旦朝廷久未得到消息,势必生疑。更惨烈一点讲,或许秦岭的动静已经传回洛平。

    负水没有立场劝解李珰就此停下,不要继续北上白白送死。

    从他剑指淮安又潇洒地放下剑柄,他们这些人的结局已经写好,只是挣扎着想要走得更远一些,这样后来人就能少走一些难路。

    枝木潮湿,生火极其不易,将士们只来得及草草煮些热汤饮下,换上干燥的衣袍,将脱下的绯袍还有其他行李悉数掷入溪涧,潇洒地提起长戟整队列阵,随时准备出发。

    安远军由前锋统领先行翻越关山口,出秦岭北上。李珰护送负水南下出秦岭,而后孤身赶路,同大军会和。

    负水这次不能用自刎逼迫李珰将自己留下来了,她知晓,李珰准予自己陪同着经历最危难的一战,陪他走到这里,已是让步,剩下的,便是他的慈悲。

    他并不想让自己同他们一样,白白赴死。

    又或许,有比自己命更为重要的东西托付于她,这是一种交托生死的信任。

    汉水江头,应是二人的最后一面。

    李珰将物件一一递与她,一方铜印、一张舆图、一卷手稿。

    他很少唠叨,这次耐心地一一讲解,以确认负水不负所托。

    “铜印,你知道的吧,很重要,记得保管好。”他将龙首铜印展示一番,又再次缠上绢布,放入锦囊。负水接过,仔细掖进心口处的里衣夹层,又将外衣的突兀褶皱抚平。

    李珰垂眸飞快扫了一眼,负水不疑有他,乖乖说了声:“这样应该很安全了吧。”

    他收回视线,没有评价,又将舆图递出去:“关山口的地形图,记得防水——”

    负水正准备接过,他摇摇头:“算了,你还是做两手准备,将地形图背下来,万一路上遗失或是沾了水,你还能画出来。”

    负水乖巧着点头,将牛皮质地的舆图折好,仔细收进竹筒内:“放心,我路上一定一笔不差地记下来。”

    最后,是一方已经卷好的牛皮书信,李珰已经扣好了结,神色有些黯淡:“最后一件,到了淮安,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负水一愣,缓缓问道:“不需要我背下来吗?万一浸水糊了笔迹怎么办?”

    李珰淡淡笑着:“没事,这个没有舆图重要,他知道我给他写了封信就行。”

    “哦。”负水又将书信收入竹筒,小心叩合竹盖,用锦囊兜好,挂在腰侧。

    好像该交代的事就这样三言两语嘱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