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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乔晖就捏着鼻子把孔意晃醒,“起来了,起来了,今天该上学了”,恍惚之间,孔意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候,那个每天被他叫醒、被他送上学的时候。

        迷迷糊糊地被他拽坐起来,听他小声地笑着将被子拥过来,孔意这才意识到什么,慌忙去拽来被子挡在脖子以下,他却笑着说:“你什么我没看过,遮什么遮”。说罢递上一杯水和一粒药,“给,吃药”。

        孔意有些疑惑,看着他手心里粉红色的胶囊,“我没感冒”。

        “知道,快,水凉了”。

        被他一阵催促,孔意忙捏起胶囊扔进嘴巴里,他端着水杯凑近她的唇边,“喝口水”。孔意想都不想这是在吃什么,吟着药,低头喝水,一仰头,将药吃了下去,然后看他。

        他也正笑眯眯地看她,眼睛眯起来,眼角勾勾,充满了揶揄和审视。直到孔意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探身上来,舌尖勾过她的唇,吻舔起来。玩够了,这才放开了孔意,“走,送你去上学”。

        说罢,迅速将被子拽走。

        孔意惊呼,迅速去找衣裙套上,却见他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被子叠好了。这才想起,确实,从来没看到他用一只手是怎样穿衣服、脱衣服的。昨晚吃饭,他端来两碗面条,孔意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心安理得地觉得他仍旧是那个四肢健全的左撇子。想着想着,不禁有些难过。

        拉开门,院子里还是一地杯盘狼藉,孔意尴尬地看看他,他倒毫不在意,拿了车钥匙,对孔意歪了歪头,示意她“走吧”。

        海边的山里,早晨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海面上露头的太阳将这层薄薄的水雾涂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车子就在这团金雾中穿行,玻璃上很快有了一层小水滴。孔意开了窗,想吹吹风,冷不防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有些尴尬。

        他倒笑起来,说:“几年不见,变化挺大啊。喷嚏都那么响亮”。

        孔意用鼻孔“哼”了一下,心想,还不是跟你学的。

        他不辞而别的那几年,有关他的记忆越来越少了,他的味道慢慢地消失了,他的声音也逐渐回忆不起来了,只有这个,曾经,孔意嘲笑他“打喷嚏像地震”,后来,孔意学着用力去打喷嚏,越来越像他了。谷云也笑话过孔意“打喷嚏像地震”,孔意反倒有些得意了起来。

        他见孔意不说话,自己笑着说:“别什么东西都学我,小姑娘家家的”。

        孔意楞在那里,怔怔地看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一边开车,一边转脸去瞅孔意一眼,说:“后座有牛奶饼干,你垫吧垫吧,回头到学校来不及去食堂就该饿肚子了”。

        孔意听话地转身去拿。后座团着一件外套,孔意去拽开,果然,一盒热牛奶包在里面。他总是这么细心,体贴地不像话。

        给牛奶插上吸管,孔意先递到他的唇边,他摇摇头:“我不喝,你喝”。孔意举着手不动弹,他只好在吸管上抿了一口,说:“行了,快喝吧,都不太热了”。

        车里弥漫开一股香甜的饼干味儿,孔意像一只老鼠,担心将饼干渣掉在车里,只好将饼干整个塞进嘴巴里,两腮鼓鼓的,小心地在嚼。

        乔晖一直在叮嘱她,她不敢讲话,只一直点头,生怕一开口,饼干渣就喷了出来。

        车子直接开进了校园,停在历史系楼下的小花坛旁边。

        “哎,你怎么会有我们学校的通行证?”孔意突然有些疑问。

        他毫不掩饰地回答:“我在这买了房子啊”。

        “哦”,孔意觉得他说得对。

        乔晖反倒是经此提醒,想起什么,侧身去孔意旁边,打开储物柜,拿出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一只粉色的兔子,“给,家里钥匙”。

        “这以前是谁的?怎么还挂着这个?”孔意指了指那只粉色的兔子,警惕地问。

        “就是你的,一直给你准备着的”,乔晖笑了,小丫头,醋劲还挺大。说罢,从后座拎过孔意的包,放到她的腿上,拉开拉链,将钥匙放了进去。

        这些动作完成,他又想起来什么,侧身去后座将外套拽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孔意,“呶,拿着”。

        “这是什么?”孔意有些意外,接过来,打开,厚厚的一叠钱,“怎么又给我钱?昨天不是刚给了我一个钱包吗?”

        “这是零钱,我让成栋帮着换的,你拿着零花”,他笑笑。

        孔意将这一叠钱抽出来,果然,厚厚的一摞咖啡色纸币,全是二十元,不由得笑了,说:“我又不是小孩儿”。

        话音未落,换来他伸手就是一敲,吃了他一记爆炒栗子,“还觉得自己挺能是吧?昨天你那一摞花花绿绿里面,三张假的”。

        “不会吧?”孔意慌忙扔下信封,去书包里翻找自己的钱。

        他伸手过来,按着她的手,说:“行了,别找了,我给扔了”。

        “真是的,”孔意沮丧急了,“怎么这么讨厌!讨厌!”思来想去,必定是上回在校门口的地摊上买丝袜找回来的□□,心中怒火中烧,着急地说:“我找他去”。

        “行了,多大点儿事啊”,乔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将信封放进书包,“以后小来小往的,就花这里面的钱,面额小点儿,就没有假的了。你要买什么,直接去商场,刷我的卡,也不用担心收到□□了”。

        “哦,我自己有钱”,孔意小声嘟囔着,“爸爸和妈妈每个月都给我好多呢”。

        “那些你都攒着吧”,乔晖听她嘟囔,笑着去刮她的鼻子,“你花我的钱”。

        “我又不是小孩儿”,孔意小声嘟囔。这次失而复得再找到他,孔意时时刻刻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生怕自己哪里再做得不好,他又会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