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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泊龙与一个随从经陆路到达南盘第四江,再乘着木筏到了广西雅长,在林场转悠了半天,他被林场工人领到场主的会客厅,工人退下后,场主接待了他,二人坐定。“王老板,需要多少木材?”场主继续说道:“我们这里的木材价格便宜,比别的地方少了不少,要是您要多的话,我还要便宜一些。”“老板,我要三万三百一十六棵,每颗树砍下后留五尺长,还留一根枝丫,”王泊龙在窗边慢悠悠的说。场主答:“我这里的木材长的长,短的短,但各有各的用处,先生何必这么刁难人。”二人立马站起来快步走到对方跟前,彼此双手都紧握着。“请到里面来,”说着又出去大门叫常工看门,交代未经允许不得随便进入,然后二人就顺着木梯来到二楼,安顿王泊龙坐下,场主把窗子也关了,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和王泊龙各一杯茶。“王老板,莫非您就是上级派来王晴月同志?”场主急切的问。王泊龙同样在问:“正是在下,您就是沈竹翱同志?”“晴月同志,我就是沈竹翱,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我对外都叫李揽富。”“我在老家通常叫我王泊龙,党内叫王晴月。”“晴月同志,上级这次派您过来有何事?”沈竹翱一边喝茶一边问。“竹翱同志,上级这次派我来,就是最近战争吃紧,敌人步步紧逼,经费紧张,”站起来背手踱步,“我所经营的钱庄和赌坊等凡是有利润,都已经支援前线了,前几日交通站的同志转交了一封信,我看了,除了经费紧张,战事上还是有突破的,让我们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贡献自己的一切吧。”“您放心,我这里早已经准备了一万大洋,待时机成熟立马转交给您,为了扩大经费来源,我去年拿出二十万大洋购买了一座煤矿,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有好的效益,同时我今年春季新种植了五千多亩桐油树,四千多亩杉树,五百多亩楸树,林下养殖有三百头黑毛猪,四万多只鸡鸭,新增不少用工岗位,同时经费更有保障一些。”“竹翱同志,党有您这样无私奉献的人,真是不知说什么好啊。”“晴月同志,您看我在大后方吃得肥头大耳的,吃得油光满面的,比起前方的同志算不了什么?”“竹翱同志,您在后方,您的形象就是最好的掩护,您在生意场上表现得越贪婪,对您的身份更起到保护作用。”“晴月同志,对了,我昨天账房算了一下,还有三千大洋的结余,另外我准备了几十盒药品,到时候连那一万大洋一起送到前线吧。”“竹翱同志,真是谢谢您,前线药品很匮乏,能得到这些药品,或许能派上用场。”“晴月同志这几天您在这里住,等时机成熟我立马差人送您出去,没事您不要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今晚上县长要我去利风楼去,我要动身前去,看他能玩些什么。”“竹翱同志,难为您了。”“您看我大腹便便的,不就是吃吃喝喝吗?”说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晴月同志,比起组织派我来老家做生意之前,我确实肥了不少,组织就是看到我特别像大款,就给我十块大洋做本金,慢慢的做大的。”“竹翱同志,我现在老家也是以生意做掩护,米店、饭堂、酒馆、赌坊能做都做,除了贩卖大烟和杀人放火不做了,”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希望更多的有志青年能加入我党,这样我们会更早一点赶走日本鬼子和打败国民党反动派,早日建立人人平等的新中国,现在我被村民推举为寨主,也可以有效的做掩护,当然有时不得不违背良心做一些事,”说着王晴月有一些难受。“晴月同志,只要一心为党为民,其实个人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比起前线的同志,我们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竹翱同志,明天见。”“明天见。”王晴月在窗边目送王竹翱同志上了马车才回到座位上,不一会,管家上来说客房已经按照李老爷的吩咐安排好了,他正好困意来袭,就随管家老者下楼,经三栋房屋在左转就到了。

  李揽富,今年三十五岁,八年前去当兵,爬雪山过草地,差点被一颗流弹射死,在战斗中杀死百十号地方反动军阀,就如上面所说,他人即便在行军几天不吃饭,都不见瘦下来,长得魁梧,大肚子,一见就是土豪模样,其实他从小就是啃树皮吃野菜长大的,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白米饭,那时候家里姊妹多,他是家里的大哥,父母又死得早,他最多也只吃半碗,要是生在富有人家,吃八大碗估计都不得问题。他总把好吃的给弟弟妹妹三人。后来阴差阳错参加了红军,慢慢的爱上了这支队伍,发誓要爱一辈子,为了她献出生命都可以,这份爱是至死不渝的,他是这样评价的。行军到陕北后,组织物色大后方人员,当负责人看到正在割草喂马的他,他就被叫去谈话。三天后,组织把刚筹集到的十块大洋交给他,他路上舍不得花一分钱,风餐露宿,困了累了就或睡屋檐下,大街边,田坎上,山洞里,饿了就吃野菜、啃树皮,甚至吃过富人家的潲水,翻过垃圾,三个月后一天中午,一个大个子到了老家的茅草屋跟前,从常工家回来的二弟都以为是乞丐,准备打发一碗水呢。组织果然没有看错人,他经过三年的摸爬滚打,在生意场上顺风顺水,他在生意场上贪得无厌而又取之有道,深得同行的尊重和信任。他对外就说到外省的煤矿卖苦力积累了一千大洋回来做本金的,大家也都没有人怀疑。他和县里的头面人物都有结交,为人大方,处事得体,县长大人都得了不少好处,当然县长大人在他收购煤矿这个事情上也给不少帮助。为了做好掩护,他修建了李家大宅,在院门上大大的鎏金隶书李宅二字令人生畏,方圆十里全是他经营的林场,里面有百十号人在里面做工,有伐木的,有专门负责种植的,有看护的,白天甚是热闹。李宅除了下人六个,就只有他一家四口人了,一共十口人住着十栋三十间房,下人都是住单间,这在别的老财家里很少见。就算王虎河家,连他未成婚的儿女都很少有单间住呢。

  李揽富到利风楼,与县长大人酒过三巡后,老鸨给每一个人安排了绝色风月女子,各人叫了就进包房了,李揽富时刻提醒自己是共产党员,不是资本家,来这里是为了逢场作戏,他上床睡觉,他要求风月女子如梦坐在椅子上休息,第二天待他起来了才能走,否则不打赏大洋。风月女子刚开始不理解,后来也不理解,但是每次坐椅子睡一晚就能得到一块现大洋,久而久之也乐意陪这个主了,他每次和当地头面人物来消费,都点了她,如梦都以为李揽富无能或者自己不得魅力,但每次都点她也说不过去,反正就是这样矛盾着,她作为过来人而且特别聪明,是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于己于人都不利。总不能对外说李揽富一年来都没有碰自己吧,人家上个月才生了一个儿子,这个怎么解释,反正就是不能说。带到棺材也不能说的秘密,还有自己可能也喜欢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其貌不扬,但是人品很好,长得不帅但是耐看,个子高大雄壮(严格来说有点肥),孔武有力,很有安全感。如梦估计不会有机会了。这个如梦真名黄菊,今年二十一岁,是望谟县人,与这个县一水之隔,她为了给父兄还债,不得不到这里来。她母亲又是病秧子,算起来也是苦命娃,凭着年轻貌美,她已经成为头牌,想翻她牌的人至少也是县里有头有面的人,自从她被李揽富翻牌之后,利风楼老板就没有让她与别人了,老鸨是认得李揽富的,把他当金主,确实,每个月他都会请头面人来十来次,每次都有大消费,老鸨不得理由不把如梦留给他独享。或许日久生情,反正每次见到李揽富,如梦都心里激动万分,都期待晚上能云雨一番,毕竟自己也是有需要的正常人,奈何李老板只是让她通宵的坐椅子上。第二天醒来黑眼圈不说,骨头都坐散架了,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们云雨百十次呢。这个如梦,甚至希望李老板能叫她黄菊或者小菊,更希望给李老板生一儿半女的,以后有靠。这女孩犯痴来,鬼也揽不住。正是:

  少女有情汉不知,

  为何当初还相识。

  人生苦短爱持久,

  今生不做孤魂思。

  妻子贾氏在窗前盼啊,心神不宁。她坐在窗前眺望,只听见工人伐木声音以及他们喊得号子,“一哟哟,二哟哟,再不卖力划不着,回去不得抱老婆......”树木被拉倒后树枝与树枝刮擦的“沙沙声”估计就是林场特有的音乐了。山上的布谷鸟不停的叫,空中盘旋着老鹰吓得一群小鸡娃跑进圈里,几只可爱的中华犬瞬时露出狰狞的牙齿,有想把老鹰吃掉的冲动,几个孩子在院里看着蚂蚁与毛毛虫对抗,一只公鸡趁娃不注意,一口把毛毛虫叼走,一个孩子立马追上去,公鸡跳上前面的树干,惹得这孩子无奈的看着。管家在院里锻炼身体,一边走一边盯着脚尖,似乎在丈量自己的步距。王泊龙起来在院子里打拳,打得浑身冒汗,每天早上舒展筋骨是他必修课,天王老子都改不了他这个习惯。这一切都被贾氏看得真真的,但是她仿佛又看不见。她与李揽富十七岁成婚,俩人都是同命,她是王竹翱的姑表亲,基于此层关系,俩人婚前一直有互动,婚后也相敬如宾,即便李揽富去当兵那几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都遵守妇道,没有起过二心,甚至都以为李揽富死了。在这个林场,只有王泊龙知道李揽富在党内叫王竹翱,也只有李揽富知道王泊龙叫王晴月。他们在外人面前都叫党外名字。贾氏今早起来才见到王泊龙本人,昨晚只听管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其余就没有细问。今天看到了客人庐山真面目,感觉他和自己夫君李揽富不搭界,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当然不是说王泊龙是卖烧饼的那样,而是相对于她的夫君来说,王泊龙个子也很高的。贾氏特别害怕李揽富给她带女人回来,她甚至怀疑丈夫每次出去都和别的女人野合,所以此时她心急如焚。当李揽富的马车穿过竹林,她几百米开外就能听到马蹄声。她就像初婚的少女一样,会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马车跟前,以至于当晚就要通过身体来检视一下自己夫君是否偷食,女人的神经是敏感的。丫鬟已经把饭菜端上桌,管家也把王老板请来,席上就只有李揽富夫妇和王泊龙,旁站服务的是年方十六的丫鬟青儿。“李老板,感谢您的热情款待,在下不采购木材都说不过去了,看着李老板家大业大的,木材就打本卖给我如何?”说着二人哈哈大笑起来,“王老板,即便生意不成仁义在,来我敬您一杯,”二人仰着脖子一饮而尽。他们喝的是大米酿造的低度米酒,喝五大碗不得问题,但是后劲很足,当地人都叫biang汤酒,是山里人自采三十六味草药自组配方酿造,独具特色。由于是低度酒,满足了大碗喝酒的豪爽,又满足了让人一醉方休的激情,同时又满足部分人酒壮怂人胆的底气。在滇黔桂三角区,这个酒带来的酒文化特别深厚。“王老板,下午陪我去巡山,带两把枪,顺便看有野兔什么的,我们打几只来吃,顺便让我检视您的枪法如何?”“那王某恭敬不如从命,我们饭后喝一杯茶就出去吧。”“没有问题,来干一杯。”“王老板,我还没有问您是哪里人氏。”“回李老板,我家是本省旧州的,与贵州八渡隔江相望,所以口语也和贵州很接近。”“原来如此,我有一事不解。”“李老板请讲。”“沿江林场很多,价格相差无几,王老板为什么舍近求远到我这里来呢?”“实不相瞒,下游二十里有一买主正好缺货,我就是要卖给他的,前提就是三个月才给我本金,我就当多结交一些朋友,所以就阴差阳错进入李老板的地界。”“缘分哪,来喝一杯。”李揽富故意在夫人面前打探王泊龙家底,其实是故意掩人耳目,对于闹革命,上不能告诉父母,下不能告诉妻儿老小。说着二人已经喝了三小碗,贾氏则一边听一边吃,都差不多饱了,只是家里有客人,她不便提早放下碗筷。贾氏不时用余光打量着王泊龙,王泊龙也发觉她偷瞄自己。“王老板,以后多到家里来,除了我老婆,其它的您随便支配,”李揽富哈哈大笑的说,这把夫人贾氏满脸通红。“揽富,你是不是喝醉了,净说胡话,稀里糊涂的,人家王老板那会缺什么啊,”贾氏细声细语的说。丫鬟小青也在偷笑主人,他居然说除了夫人,什么都可以任由支配,那不是包括自己吗?她可不能做小,自己虽然是丫鬟,但是也不能委曲自己。“夫人,我对你是不是特别好啊?”“就你贫嘴,”说着手掩着呵呵一笑。

  李王二人在大堂坐着一边聊天一边喝茶,酒意渐散,李揽富命下人拿两枝汉阳造步枪,两匣子弹,各人拿好,出门了。林间不时响起清脆的枪响,伐木工人日久见怪不怪,反正都知道老爷出去打猎了。李王二人没有叫随从,所得猎获自己背上。“晴月同志,我昨天已经打探好了,这两天县里会派人巡江,他们要把红水河、南盘江和北盘江属于广西的地界都巡察个遍,这两天风头正紧,这些人说是巡察,实属与干强盗打家劫舍没有区别,就是想捞一点好处。您带那么多现货不太方便,到时候我叫信得过的人护送您,直到您安全了自寻时机把人叫回来就行。”“沈竹月同志,我来时和上级研究过折返路线,多绕些弯路,但会安全许多。现在经您这么一说,我们再调整一下行程,尽量少乘船,多走一些不常走的山路方稳妥一些,”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一张滇黔桂三角区军事地图,二人研究起来。六天后,王泊龙起身了,李揽月派了六个人跟随。大家都化妆成收山货的民夫小贩,一边吆喝一边前行。半月有余,一行八人才到八渡。王泊龙见已经到达目的地,就打发随行人员回去向李揽富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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