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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今夜口令?”

  湖海大营,军中主帐之中,新任大将军孙守书,正烤着火炉,手中端着酒盅,慢慢细品,神思已不知游至何处。

  吴国军队的派系之争,随着周瑾陨落,孙守书上位,终于告一段落。

  周氏一族在军中问鼎多年,一直饱受压制的孙氏一系,终于在孙守书手上,将局势翻转。

  又随着近些时日,因受前任大将军周瑾的牵连,军中诸多将领都被开职流放,多出这许多职缺,都一一被孙守书,调用自己一派的亲信顶替。

  现如今的吴国军旅,尤其是湖海前线大营之中,孙守书已是只手遮天。

  “借此东风,恰逢大势,本将军定要青史留名,史书载册。”孙守书品着小酒,心中盘算着的小心思之,被入帐请示值夜口令的军士打断。

  “哦。”孙守书放下手中酒盅,端坐正身,略作思考,恰好,眼神一转,看到大帐之中,烧的正盛,红的发旺的炭炉火盆。

  “年关将至,又有如此暖红的火炉盆,这不是预示着,我孙守书的前程之路,火烧旺运,红红火火吗?”想到此处,孙守书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旺运!”孙守书看向入帐,前来询问口令的军士,开口笑道。

  “今夜口令,旺运!”

  “得令,卑职告退!”

  ......

  深夜,又是一阵寒冷东风吹起。

  “啧,今晚上这风是够大的了。”一名稍显年轻的吴国兵卒,怀里抱着长戈,风吹过后,身上一抖,开口说道。

  湖海大营外一处巡哨,两名负责巡逻守夜的吴国兵卒,紧了紧御寒的冬衣。

  “是啊,这东风是够大的了,这么些年,都这日子了,还头一回见刮这么大风的。”另一名稍显年老的兵卒,用袖口蹭了蹭因寒冷东风吹面,而留下的鼻涕,开口说道。

  “老吕啊,你家那崽子,该会打酱油了吧?”那名年轻的兵卒,双手对插在衣袖之中,怀中抱着长戈,冻得抖抖嗖嗖,开口问道。

  “可不嘛,咱出征湖海的时候,就四岁半了,在这打了快两年仗了,回去了,认不是认识我都不好说嘞。”回话的,被唤作老吕的年长兵卒,也是同样姿势,双手对插在袖口之中,怀里抱着长戈,寒冷东风吹面,随之一股清鼻涕淌下。这年长的兵卒,赶忙再抬起紧缩在厚实冬衣里的双臂,用袖口蹭了蹭鼻子,曾在袖口的鼻涕,随着寒冷东风猛吹,稍一会就凝固干涸结块。

  “唉,这仗得打到啥时候是个头呢。”这年轻兵卒听着老吕的回话,眼中神色稍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谁知道了,前阵子,周大将军也被调命召回了,眼下换成这孙大将军,也不知道上位是怎么想的。”被唤作老吕的兵卒,噤了噤鼻子,抽了抽再次淌下的鼻涕,这东风吹个不停,总擦也擦不净,老吕彻底放弃了,任由鼻涕随风流淌。

  “哎,可别乱说话,瞎说话可是要犯错的,你看那好几位将军,不也都被召回返都了,这眼下大营里面,全是新来轮替的将军,将不熟兵,兵不识将,这要是再跟齐军碰一碰,保不齐啊,咱都得把命丢里了...”年轻兵卒顺着老吕的话,开口说道。

  “嘿,你小子,不让我乱说,你自己却说个不停,妄议军务,可是大罪,跟我说说也就得了,可别在外头乱讲啊。”漆黑夜色下,老吕眼睛一瞪,冲着年轻兵卒开口训道。

  “还有,你个乌鸦嘴,什么叫命都丢里,快呸呸呸,一张臭嘴,瞎说话。”老吕上句话音刚落,赶忙再次开口训道,说话之间太过着急,嘴张的太大,寒冷东风不仅吹得呼呼作响,也呲得老吕门牙生疼。

  这一疼之下,老吕一脸苦涩,抿着嘴,将嘴巴贴在肩上,以肩代手,揉了起来。这东风属实太大,军营外的空地上,更是寒冷异常,冻的老吕实在不想把双手从袖口里伸出来。

  “呸、呸、呸。”年轻兵卒见老吕一脸愁容,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了,刚忙赔罪道,“老吕勿怪啊,我太年轻,不懂事,说话没个分寸,讲错话了,不像你,岁数大,懂得多...”

  “嗯,这才像话嘛。”老吕应声道,同时侧脸抬眼看了年轻兵卒一眼,看着眼前的愣小子,一脸坏笑,老吕脑筋一转,开口笑骂道,“嘿,你个臭小子,啥意思,说你吕大爷老了呗?”

  老吕一侧身,抬起一脚,踢在年轻兵卒的屁股上。隔着厚实的冬衣,这一脚是丝毫不痛。

  年轻兵卒装作一个趔趄,口中带笑的讲到,“吕老将军饶命,吕老将军饶命啊!哈哈哈!”

  “你小子!来劲是不是!”老吕也是一笑,又给年轻兵卒补上了一脚。

  两人笑骂玩笑之间,也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

  可这东风依旧吹,大风的势头,丝毫未遂这几声笑骂转小。

  此时夜深已经过半,年轻兵卒迎着吹面而来的东风,噤了噤鼻子,眉头微皱,开口问道,“老吕,你闻没闻到什么怪味儿?”

  “什么味儿啊?”老吕回着话,也一同噤了噤鼻子,可他这被东风吹得,鼻涕不断的一对鼻孔,此刻已被凝固风干的干鼻涕封了个结实。

  “我这鼻子,冻上了,没闻到啥啊。”老吕看着皱着眉头的年轻兵卒,一脸疑惑的开口回道。

  “嗅,嗅...”年轻兵卒再次顺着东风,使劲噤了噤鼻子,开口说道,“不对,老吕,这味道,怎么,好像是灯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