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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茜痕听到“侠女”两个字就了不得了,冲着陈延信连声儿说:“我也是当侠女的料,我也是当侠女的料!我要是会功夫,一定就是个女侠了!”

        陈延信被闹得受不住,只得连连点头说:“你是你是你是!”

        郭茜痕才算满意了,便接着往下讲:“我看到他们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打,就冲了过去,把那些人都给推开。我一看,原来他们围着打的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白发苍苍的。他已被打得满身是伤,手里居然还拿着个脏兮兮的馒头在吃!又是个老人家,又是个乞丐,好可怜的,他们居然还打他,你说气人不气人!但是行侠仗义,一定得明辨是非不是,我便先问他们,为什么要打老人家啊?”她居然还模仿起她自己十三岁时的声音,逗得听她说话的人笑得肚子疼。

        郭茜痕只管认真地讲:“那些人中有一个是馒头摊的老板,说这乞丐拿了他的馒头吃,还不给钱。我就说,你这人真个糊涂东西,他是一个乞丐,怎么会有钱呢!”

        “嗯,你倒是很明白!”

        “我于是便骂那馒头摊老板说,你也真是,你有那么多馒头,给他吃一个怎么了!那老板说……”她沉下来脸来,将娇嗔的嗓音憋得像男人,模仿那老板说话,“他说,我是见馒头既然都被他摸脏了,那他吃就吃吧,结果这乞丐还说,你给我馒头吃,我要给你指条活路,说我已经得了重病却不自知!你说我活得好好的,这不是咒我吗!”

        陈月婵便问:“所以那老板便找人把乞丐给打了?”

        郭茜痕摇摇头说:“不只这个。那个乞丐是有些疯疯癫癫的,他说完那老板得了重病,又痴痴呆呆的,看到这个说人家满脸泛青色,肯定常逛青楼;看到那个说人家肝气郁结,再这么下去肯定没命……总之疯言疯语的,惹恼了一街的人,那些脾气坏的就动手打了他。我就问那人,你为什么老爱咒人家死啊!那乞丐却一直嚷着饿,非要吃一百个馒头!他说话口齿也不清,真就是个疯子样。我想,人家都得疯病了,说些疯言疯语又有什么关系,那些人气量也太小了。于是,我就把那群人都骂了一顿,然后给那个人买了一百个馒头……”

        陈灵芸笑了出来:“你还真买了一百个?”

        “馒头摊上也没那么多了,我就全买了。他就坐在那里一直吃,吃了没几个就说吃饱了,说该进宫了,朝服在哪儿呢……哎呀,就又犯了疯病!我看他疯得那样,就带他到医馆里,叫人给他看看。结果走着走着,他好像疯病又好了,虽然身上很脏,但是动作显得还挺有气度的。他还看着我说,小姑娘你身上用的香料不寻常啊,还加了一点子龙涎香!呀,我一听就惊住了,觉得他一定不是个疯子!”

        “为什么?”陈月婵问。

        郭茜痕眨了眨眼,故作高深地说:“因为,我身上的香味是我爹爹为防备我走丢,特意调配的!龙涎香不过加了那么一点点,又加了其它香料,主要是用花香果香,平常人闻不出来不说,就算闻出来了,龙涎香那么名贵,一个乞丐怎么会知道那香味是龙涎香呢!我觉得奇怪,等他进药馆之后,人家正在理药材,他只往那儿一站,说杜仲晒时太阳不好,药效怎么会好;旱莲草该阴干的,反而晒着了太阳……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通,我还以为他是疯病又犯了,却见药铺掌柜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就问他,你到底有病没病?他说,他是有疯病,时好时犯的。那我就让郎中给他看啊,他不让,说自己也精通医术,不用别人给看,他这是心病。我就问,是什么心病?他一听,呆了半晌,又犯起疯病来,又哭又闹,说医者怎么能杀人呢,有罪啊,有罪啊……我问他,你倒底杀了谁啊?他说,杀了一个神明!哎,你说,这不是又犯疯病了!”

        陈家人却听得入了神儿——一个闻得出龙涎香又精通医术的人,那必然是太医了!一个太医,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便追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听到‘汪汪’直叫,我家的狗嗅着香味就找着我了,然后我四个哥哥还有我爹爹就跟着进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被我大哥抱起来往家里走!那个人对我还挺好,以为我大哥是坏人,就要过来救我走,我便跟他说,这是我大哥,他才算了。不过,他还是疯癫癫的,我挺担心的,可是我四个哥哥还有爹爹根本不听我说话,我说什么他们都以为我是为了不回家。我哥哥抱着我在前面走,我喊他,他跟在后面跑。我把身上的珠花、玉佩什么的都装进钱袋子里,扔给他说,钱都给你,你自己好好治病!他接到了钱袋,好像病又好了,问我说,小姑娘,在下‘疯不癫’,多谢姑娘,日后一定会寻机会报答。我就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把病治好,就是对我的报答了!”说完了还一扬脸,就等着大家来夸赞自己。结果,等了半天,大家都只是笑。她没等到夸奖,便自己去提醒:“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善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