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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计划若不是有傅展图,秋以桐怕要全忘了。将兰华剑换成一把普通的短剑,经过处理的沈鸿的尸体,秋以桐也要受一些伤,书房里要有些乱,显示沈鸿突然而来,经过一番打斗,秋以桐想要保护梁岑瑞却不能。沈鸿替代真正的谢宸入宫,以及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事,还有种种阴谋,通通要让世人知道。

        秋以桐还记得自己满身鲜血地从书房走回寝宫,一路上看到的风景:玫瑰花红如鲜血,流水竟然无恙……她将自己关进黑暗的房里,听说梁岫琛果然醒来了,毫无疑问地被拥护为新的皇帝。梁岑瑞与沈鸿密谋种种,又相仇杀的闹剧,在一挥手间便成了过去。

        那个痴情偏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曾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皇帝驾崩了。他曾诬陷梁岚璋,再又诬陷梁岫琛,而梁岫琛以他政绩之故,不予计较。他除却给百姓带来一统的天下与安居乐夜,还有说不完的话题,此后数百年,只怕也要被不断谈论。

        梁岑瑞,庙号为灵宗,谥号文武显圣大成皇帝。

        新皇既位,改年号为“太初”。

        天下又开始了崭新的纪元。

        秋以桐与外界隔绝良久,出去时只觉得恍如隔世,一切都透着些不真实。

        她穿着一身素衣离开皇宫,一匹黑马带她出城,风很大。因为是夏天,她穿的衣服单薄,这时经风一吹,只觉得冷。风吹来不知开在那个枝头的白色花瓣,飘落如雪,明知不可能,却疑心是雪,便让马停下来,伸手接了几片。原来是银薇花的花瓣。

        银薇与紫薇是花树中的同胞姐妹,一个纯白如雪,一个灿然美丽,直从夏天开到秋天去。梁岑瑞自认为准备好一切,回到宫中时,紫薇花就大放异彩。她摊开手掌,让手中的花瓣仍旧被风带走,走向属于它们的命运。仰望着苍青色的天空,真的希望能够下一场雪,让天下一片洁白……

        她就那样缓缓行着,就如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茫然的野外出现了一辆马上,傅展图侍立在一侧。她心中一紧,过去的速度更慢,接近那马车,不得不翻身下来。

        自马车里走下了她许久不见的梁岫琛。沉睡着的一两年,他其实意识清明,知晓了一切却什么也不能做,在痛苦的无奈下,反倒逼得他平复心灵,更是平静。此时,他穿着与天色一般的衣衫,因为本已着了些风寒,那天风又大,所以披了件披风,束发带被风吹得乱舞。脸庞越发瘦削,双目更见幽深,寒光点点,满是凄迷。

        她觉得他比之前些年,失却了太多的朝气,唯觉是自己害得他如此,更是无颜以对,垂头不语。他的叹息在她的头顶,被风吹得散乱,惆怅地道:“朕已知道了一切,原来当年的小姑娘就是你……”

        秋以桐原本以为,变化后的黄七,与梁岫琛的声音一模一样,现在听去,竟有极大的差别。也或许是感情所致,秋以桐每一次听到黄七的话音,都会忍不住心醉,而梁岫琛永远使她觉得缥缈,好似梦境中,自己期盼却怎么也触不到真实的幻影一样。她抬头望他一眼,只觉得他苍白的人形是透明的,愧疚地道:“对不起,我那样伤害你……”

        “不怪你!”梁岫琛连忙道,“你才是最受伤害的……唉,你一直就在朕身边,朕却不知道那就是你。你想要离开的心情朕明白,可是你若要留下,一切便都可以回去。”

        “回去?”秋以桐觉得好笑,黄七已赶赴到黄泉之下,纵使尚在人世,又如何可能回去。

        梁岫琛接着道:“嫁给七弟的,是秋国公家的秋以桐,而傅家的傅意淳,仍然是朕的桐良娣……朕已封姿合为贵妃,美汐为丽妃,皇后之位,朕属意曾经的桐良娣。”

        秋以桐笑了起来,即觉得他太天真,也觉得自己不配。笑过之后,有一阵凉薄之意袭上心头,她凄然道:“我只是秋以桐,傅意淳另有其人,你的皇位,还是应该给真正的桐良娣。你还记得吗,在桐花林里,我问过你,有没有遇见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她才是真正的傅意淳。”

        傅展图从不知道意淳见过梁岫琛,有些惊讶地望着秋以桐。秋以桐笑向他解释道:“正是你带他出去那天,你喝得有些醉在马车睡着了,所以不知道。”傅展图点点头,暗暗看向梁岫琛。

        梁岫琛对往事有些模糊了,一时想不起来,就含糊地道:“原来是她……”

        “她是一个很美丽、温柔、善良的姑娘,自那天一见,她一直念着你。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只以为你是个种树的……你的桐良娣是她,你会好好照顾她的,对不对?”这样说起来,秋以桐发现她自进宫就再也没有见过傅意淳。虽然遗憾,却没有再去见一面的愿望,只觉得物是人非,以现在的自己与傅意淳相对,真不知不知如何是好。想来是一种,极为苍凉,充满遗恨的感觉,她不该破坏他人的希望。

        梁岫琛知道,这也意味着秋以桐最终要离他而去,曾经错过的人,真的永远都回不来了。终究是无奈的,他点一点头道:“朕一定会的!”

        傅展图想到自己曾想阻止傅意淳嫁于梁岫琛,却不想她心中所念之人正是他。好在因差阳错,意淳能够得偿所愿,不禁松了一口气,用含笑的眼睛望着秋以桐。秋以桐不似他那般顾忌梁岫琛的天子之尊,直接道:“意淳将来会被封为皇后,不是曾有相士说,她会成为皇么。一直以为相士之言无稽,现在看来竟一一应验了!”

        梁岫琛听说,便向傅展图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预言。”

        傅展图小心拿捏,笑回道:“这大约也证明了,皇上与舍妹的缘分。”

        梁岫琛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忽然间又想到梁岑瑞,便叹道:“并不尽是……虽然父皇并不情愿将皇位传给七弟,他却并没有杀害朕与五弟。‘杀害兄弟’之说,便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