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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鸿心机之深,是秋以桐所看不透的,她逼迫自己先镇定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笑道:“你不是说骗局之类最重要的自然么,到时候我怀疑了七郎,七郎也会反驳我。他知道沈雁做不出这样的事,不更会怀疑死的不是你,而是沈雁么?”

        沈鸿仍然镇静,反问道:“梁岑瑞是不是在宫中种木槿树?”

        “是……那又如何!”秋以桐语气虽坚决,可是心中已开始在发虚。

        沈鸿脸上浮起一层凄婉的笑意,说:“这就是我所了解的梁岑瑞,固执、自负,因为他曾生生地替代了旁人,所以不认为,别人能用相似的手段对付他。所以,他已认定他杀的人是我,就不会轻易改变,而沈雁不会做复杂的事,他会陷入混乱,一时之间顾及不到我身上。也不需要多久,我的事情就做成了。”说话时,她原本因怀念过去而缥缈的语气,渐渐变得凄婉且残忍。

        秋以桐不解,“这跟种木槿树有什么关系?”

        沈鸿笑而不答,转而问:“不要这样一句一句地问了,还是坐下来听我讲一个故事吧!”她将手臂向桌子旁一展,笑意盈盈地望着两个人,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式。

        郭茜痕虽然不理解她,却十分警惕,连忙向秋以桐道:“师姐不要,她这是想拖住咱们,谁知道是不是另外找了人去害人呢!”

        沈鸿掩嘴一笑,望着郭茜痕道:“郭姑娘的疑心倒也重,不过陈广生是何许人也,不会让周潜光或郭承文有闪失的。你们且安心听一听我的故事,故事讲完了,你们仍旧走你们的路,天下也就大白了!”

        此时的确是在黑夜,可是天底下真的还有许多不解的事么?秋以桐经过方才与沈鸿的问答,心中早已一堆迷团,终究还是拉着郭茜痕坐下。她们四只眼睛隔着桌子,直直地盯着沈鸿。

        沈鸿向两人一打量,轻轻一笑开始讲了。

        她说,她的父亲是做药材生意的。不过相对于生意,他在武功上的造诣更为出色。他一生无子,只有沈鸿与沈雁这一对双生女。可是沈鸿一直认为,她与妹妹本身该是龙凤胎,她本是男子才对!

        她像是占去了原本该姐妹分享的智慧与志向,一个总想着有朝一日,如吕不韦一般,做成一笔大生意。而她妹妹十分温顺,什么事情都听姐姐的,好似姐姐的影子一般。

        沈鸿讲起十岁的故事时,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黑珍珠一般的眼睛里,仿佛荡漾着彼时的澄澈水波。那是个美丽的季节,在一个美好的天气里,清风送来花香,鸟儿亦叫得欢快。她和她妹妹被他们的父亲带了出去,在一片林子里捉迷藏,她捂着眼睛数到十就开始找妹妹。找着找着,看到一池清澈的水,周围也开着一蓬一蓬的粉团花,有碎落的粉团花瓣飘在池水之上。她从一蓬蓝色的粉团花间发现一角蓝衣,伸手将其中的人拉了出来,拍手道:“找到你了!”

        那人被拉了出来,却是一个少年,生着一对微圆而深邃的眼睛,修长的双眉透着英气。见自己认错了人,如此猛撞,她霎时就红了脸。那少年目光盈盈,眉头一皱问:“我好好地坐着泡脚,你是找谁啊?为什么把我拉过来?”

        她低头一看,见他果然光着脚,踩在草地上,鞋袜放在池旁,低声道:“我……找我妹妹,她穿的衣服和你一个颜色……和那里的花……也一个颜色……”

        少年四处望一望,又问:“她长什么样子?”

        她笑一下,有些得意地说:“和我一个样子……”

        少年一愣,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眼才明白过来,说:“双生女哦……我是看到一个姑娘躲在这附近,后来看到一只大花蝴蝶,追着跑了。在那边……”她伸手向西边一指。

        她连忙要找去,跑了几步又回首问:“我叫沈鸿,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仍旧在池边坐下,将脚伸进水中,漫不经心地答:“我姓梁……”

        沈鸿将故事讲到这里顿住,望着脸色渐渐发白的秋以桐说:“你猜,他叫梁什么……”

        秋以桐紧握着拳头,心想梁岫琛与梁岑瑞是兄弟,有一样的习惯,都喜欢泡脚有什么奇怪,便道:“自然是梁岫琛!”

        “恰恰是梁岑瑞!”

        仿佛有“哄”地一声自远处传来,是遮天的幕布被拉下,还是擎天的柱子倒塌?

        秋以桐脑中空白,可是沈鸿并不多等待,接着讲了下去。

        那时的沈鸿只有十岁,十岁的女童仅凭一个少年的名字,还不能推测到什么,只是记住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