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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又到了尾声,人间又走进一个繁盛的季节。梁岑瑞这个痴情专一,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也推动着大梁,向一个从未有过的盛世走去。

        偌大的皇宫之中,秋以桐是唯一的,无可争议的主角。所有的花儿都为她而开,所有的人叶都为她而繁盛,所有的人鸟儿都为她而欢叫……她唯一的烦恼,只怕就是要应对梁岚璋的冷言冷语了。

        梁岚璋其实并不是一个爱搬弄是非之人,每一次与秋以桐在意外中相见,总是甩下个冷脸,讽刺几句便走了。不过这一回,他真过来“搬弄是非”了,据他说是亲眼所见。

        秋以桐当时正坐在滴翠亭里喝茶,他毫无规矩可言地径直过去,坐到她面前,用一副兴灾乐祸的神情望着她。过一会儿,便指一指亭中服侍之人道:“都出去,本王之后要说的话,你们可是听不得!”那些侍得迟疑,见秋以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都退了出去。梁岚璋便接着说:“秋以桐……你真是个毒妇啊!”

        秋以桐早已习惯他用各种各样恶毒的词称呼自己,并不放在心上,甚至眼皮也没抬一下。

        梁岚璋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说:“本王还以为老七不肯立妃是他有了你,不再将别的女人放在眼里——是他的意思。可是现在本王才知道,原来是你……是你手段够毒够狠,才敢保证这万紫千红的深宫,永远都是你一枝独秀。秋以桐,不如说说你的媚术,是用的药不一般啊,还是你本身床上功夫了得……呀,本王本以为你冰清玉洁,以真情迷人,不屑于这些的,都忘了你出身妓馆,岂会不多多学着些!”

        秋以桐真不知他这些话从何而来,冷眸转向他,横眉威胁着他不要再胡说下去。

        然而在这世上能令梁岚璋怕的唯有他父皇,已经过世了;令他真心敬爱的唯有梁岫琛,又成了迷团;能令他闭口不言的唯有真相,而他刚刚听到另外一种……他太得意了,清茶入口成了美酒,醉意浓浓地接着说:“你虽然是以侯府千金秋以桐这个全新的身份进宫的,可是哪个不知道你就是从前的桐良娣。人人都知你在皇兄身边良久,可是与老七大婚时还是处子之身!多少人不相信,多少人因此更相信皇兄只爱男色,现在想来,是你的媚功对皇兄没有用吧!哦……是不是就是因为皇兄冷落你,你寂寞难奈才勾搭上老七?”他望着秋以桐,好似面对着一个千古之迷,一点点地逼近,想要探究个明白清楚。

        秋以桐实在忍无可忍,伸手将茶盘一掀,整壶茶都向梁岚璋砸去。梁岚璋早有防备,手撑在桌子上,令身子在凳子地打了转,避开了茶壶。当那茶壶滑下桌子,在地上跌个粉碎时,他站了起来转身走到秋以桐身畔,身上一点未湿,纤尘未染,倒十分潇洒。

        “秋以桐,没什么可害臊的,你倒说说看!”

        “你再胡言乱语,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梁岚璋笑了笑说:“老七要割下那宫女的头,你却要割本王的舌头,差不多的手段,真不愧是一对狗男女!”

        “你说什么?七郎要割下一个宫女的头?”

        梁岚璋将秋以桐那副吃惊的神情收在眼中,在心底鄙视着说:“装什么呀,若不是被你逼得,他何置于将一个,怀了他骨肉的宫女杀了!这一个,恰好是本王听到了,本王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

        秋以桐还是不能理解,站起来瞪着他道:“梁岚璋,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她近来也越发了解梁岚璋,虽然暴虐挥霍,专爱看人出丑,一股无耻气,骨子里却极单纯。面对着满心惊讶,万分焦急的秋以桐,梁岚璋竟在亭中踱起步来,不紧不忙地,将她从上打量到下,从前打量到后,仿佛要看出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秋以桐怒中还加了一些急,狠声道:“你就这样轻视人命!你快说啊,难道是七郎要杀什么人,若赶得急,还能救那人一命!快说!”

        梁岚璋眉头一皱,狐疑地道:“你真不知道?不会吧……本王今天心情不爽,不准人禀报,想直冲到老七面前骂他一顿,结果让本王听到,一个太监向老七回道,那个宫女有了身孕。本王觉得有玄机,见老七沉默许久道,绝对不能让皇后知道,暗地里将那宫女杀了!那太监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老七看他一眼,又道,好像那个宫女是你的侄女儿,不忍心杀?那便提她的头来见朕,否则朕就要了你的命!”

        秋以桐认定他在污蔑,可是梁岚璋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说谎,可是他言语中的梁岑瑞怎么可能是她的七郎!“你胡说!你在胡说!”她道。

        “先宠幸一个宫女,再让那宫女的叔父,还是什么的杀了她,这种事情本王都想不出……你不想去看看?本王也想知道到底是那个太监死了,还是那个宫女死了……走啊!”他握住她的手臂向前一扯,她的脚下却像生了钉子,无法移动。他笑吟吟地道:“看样子,你是不敢了?”

        秋以桐甩开他的手,下巴微仰着向他道:“坐了许久,的确想找七郎说一说话了!”然后一旋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御书房,梁岚璋仍旧率先一步止住侍者通报。冲进去时,正见一个太监跪在地上,而梁岑瑞坐在书案之后,一手掀开书案上一个大盒子的描金盒盖,目无表情地向内看着。秋以桐的手一下子抖了起来,对自己说,这一切只是凑巧,盒子里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梁岑瑞抬眼看到他们进来,不露声色地将盒子盖上,手按在上面站了起来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梁岚璋微笑着走过去,手向那盒子伸去,“过来看看,你干的好事……这盒子里是什么?让本王看看……”

        梁岑瑞的手仍按在那盒子上,缓缓后移,脸上一丝淡淡的笑,解释道:“里面的东西,皇兄不能看!”

        “你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本王都见过了,还怕这盒子里的东西!”他的手仍然在往盒子伸去,而那盒子在梁岑瑞手下,在书案上移动着,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