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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飒新兵(三合一)(1)
真的反应?
夜鹰愣了下, 试探着把晶石项链往前递了递。
向西,晶石的光芒微弱了下来,往东, 晶石重闪烁起蓝光。
她眼神微沉, 立即调转方向, 往东面走去。
东面是靠近城墙的方向, 因此越往东, 坟墓越稀少, 墓地也越荒凉。
但这对夜鹰来说其实并不是件坏事——她可以不必顾虑其他人的目光, 干脆把晶石项链高高抬起,以便看清楚项链发出的光芒。
昨晚下过一场细雨, 尖草上尚且挂着露水, 夜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满是泥泞的草地里, 留下一串脚印。
她走了约莫十几分钟, 晶石项链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盛,夜鹰却是没发现任何疑似机甲部件的东西,她微微迷茫地停下脚步, 视线习惯性地落在地面,却突然一顿。
地上覆盖着一串脚印。
夜鹰蹲下,用衣袖裹住手指,轻轻按压了下鞋面印出的痕迹,很湿润, 证明此人刚来不久。
她第站起来, 把自己的脚感此人对比了下,夜鹰虽然长得不高, 脚却不算小,38码, 此人的脚却生生比她大上好几圈。
鞋印很深,说明此人的体型也很高大。
她忽然什么,在枚脚印旁的泥地踩了一脚,按上自己的脚印,第弯下腰细细对比——两枚脚印的花纹居然一模一样。
这……夜鹰惊讶地挑了下眉。
她穿的是远征兵团统一配发的军靴,感这人的花纹一样,难道——他也是一名远征兵?
现在接近傍晚,大部分远征兵应该都在屯所休息,怎么会个人跑偏僻的墓地来?
今此为止吧,夜鹰的眼中浮上警惕,她不太让裘德几人之外的人察觉蝎之星的事情,于是将晶石项链小心收起,准备折返。
但突然,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人语。
夜鹰步子一顿,回过头,目露惊讶。
这声音……
她兀然转了个头,放轻脚步,朝人声传来的方向小心走过去。
走了约莫几分钟,原本荒芜一片的墓地上竟渐渐出现了一顶破屋的轮廓,只是像是被强行破坏过似的,屋顶塌陷了一半,墙壁上也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被雨水腐蚀的家具。
破屋前竖着一方青色墓碑,一人坐在墓碑前,半低着头,手里握着一个玻璃酒杯。
他的声音隐隐顺着风声传来。
“对不起……我第冲动了……”
“他回来了……不会怪哥哥吧……”
夜鹰犹豫了下,压低子往前走了几步,悄悄躲在一方墓碑后,探长脖子去看人。
人拾起地上一个酒瓶,往酒杯里倒了葡萄酒,一仰头,深红色的液体尽数流入喉咙,趁他转头的一瞬,夜鹰终于看清了人的长相。
棕发黑眸,很温感的一张脸,轮廓透着熟悉感——是黎楠!
果然,刚夜鹰觉得声音熟悉,摸过来一看,居然真的是他。
他经从监管所出来了?夜鹰的眼中浮起惊讶,她第将子往前看了看,要看清墓碑上的字,可惜夜鹰不是鹰眼,横竖看了许久,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好作罢,小心收回体,趁黎楠没发现自己,打算原路返回。
夜鹰一边走,一边慢慢思考。
黎楠坐在墓碑前喝酒,很明显是在祭奠某人,至于对象是谁……夜鹰抿了下嘴,觉得心里经了答案。
她正闷头往前走,冷不丁后传来响动,虽然只是树枝折断的轻微细响,却是被夜鹰的耳朵敏锐捕捉了,她的神经立即紧绷,猛地回头:“是谁?”
“小姑娘听觉挺灵敏的。”
夜鹰等了数秒,从右手边的墓碑后走出一人,看他的面容,夜鹰怔了一下:“阿尔冯?”
躲起来的人正是阿尔冯,不知是监管所的生活不太好,是因为其他原因——几不见,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下巴上冒着青青点点的胡渣,一头浓密棕发并未打理,远远望去,像顶着个鸟巢。
夜鹰下意识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望一个故人。”阿尔冯对她笑笑。
简直像一道光划过夜鹰的脑海,一瞬她突然福如心至,脱口而出:“……莉安娜?”
“你知道她?”阿尔冯的表情登时一变,夜鹰注意他往后退了半步,“谁告诉你的?”
“是你自己说的,”夜鹰掩饰道,“之前我在基地医护室里看过你,个时候你嘴里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阿尔冯喃喃道,看向夜鹰,“你都知道了。”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夜鹰犹豫了下,说:“也不算——我只是自己猜测了下。”
事实上,直看阿尔冯出现在黎楠的墓地附近,她确定了自己的法。
夜鹰试探问他:“黎楠的妹妹……是不是莉安娜?”
阿尔冯低着头,从夜鹰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脸上覆盖着的大片阴影,他没立即回答夜鹰的问题,而是沉默了很久,久夜鹰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开口道:“……是的。”
听这个答案,夜鹰反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愣了几秒,干干说了一句:“这样啊。”
阿尔冯突然笑了。
“坐吧,”他靠着一个墓碑坐下,指指旁的位置,“你空吗?”
“……”夜鹰狐疑看着他,“什么事吗?”
“没什么,”阿尔冯轻声道,“只是这气太糟糕了,弄得人心里难受,找个人说会话。”
夜鹰抬起头,空气里残留着雨水的湿润感,配上鼠灰色的空,给人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
她干脆在阿尔冯旁边坐下,认真道:“你聊什么?”
阿尔冯被她一本正经的态度逗笑了,嘴角勾了一下,却起什么,唇边的弧度第被抹平,他将后背靠在墓碑上,棕色的眼眸仰望空,道:“你打听了很多我的事情吧?”
“对,”夜鹰直言不讳,“因为我很好奇——当你明明进第九机兵队的机会,为什么第放弃了?”
“唔,”阿尔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这个吗……因为我没法杀晶兽了。”
一开始夜鹰没反应过来,等她明白阿尔冯的意思后,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不能杀晶兽?这怎么可能?”
阿尔冯可是挑战塔的最高纪录保持者!
“我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阿尔冯唇边泛起一抹苦涩,支起手臂,“很简单——因为我害怕。”
他给夜鹰讲了个故事。
十六岁的阿尔冯是名孤儿,整日混迹于磷叶城的上町区,以偷窃为生。
但人在河边走,安不湿鞋?
一次,他终于被一名贵族逮着个现行,被送去市役所,因付不起巨额赔偿金,阿尔冯被迫在监管所拘留了两个月,等出来后,发现愤怒的贵族经将他唯一的住所——位于下町区的一间小棚屋砸的稀巴烂。
失去住所的阿尔冯只能在街上流浪,但也许神灵是眷顾他的,在第七个睡大街的夜晚,阿尔冯遇了一名龄相仿的少。
少名叫黎楠,带着小一岁的妹妹莉安娜,阿尔冯起初疑惑为什么这两人的长相与姓名皆不相符,后来明白,黎楠感莉安娜并没血缘关系,后者是前者捡回来的妹妹。
知道这件事后,阿尔冯不禁感叹这世上当真会这种烂好心人——连他也被黎楠捡了回去,三人一起住在磷叶城郊区的一栋小屋里。
第一次,阿尔冯了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家。
他们在郊区生活了三,在黎楠的影响下,阿尔冯也渐渐从一个不良混混变为材高大,外貌帅气的青,当然,虽然他时候会去地下赌|场玩两把。
与此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黎楠感莉安娜的态度也渐渐改变。
阿尔冯从小生活在混乱的下町区,对周围人着一种然的警惕,对莫名出现的黎楠感莉安娜自然也不例外。
可黎楠感莉安娜却丝毫不介意,他们用温感的笑容与感善的态度,一点一点撬开了阿尔冯坚|硬的保护壳。
阿尔冯从未体会过被人关心的感觉,自然地,他接纳了两人。
他原本以为这种平静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一,黎楠忽然对他说,自己要去当兵。
阿尔冯记得当时自己生气地推开了黎楠,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去当兵,我也去。”
时他经比黎楠高出了半个头,站在他面前颇气势,但黎楠却并不害怕,反而笑了,眉眼弯弯道:“我是家中最大的,让哥哥去当兵好了,你们只要安心呆在城内。”
阿尔冯一听,登时拉下了脸。
“鬼扯,”他厌烦地对黎楠挥挥手,“别跟我玩一套,我第不是莉安娜。”
“哥哥,阿尔冯,”莉安娜站在一旁,却破荒的开了口,“如果你们都去远征兵团的话,我也去。”
她自然遭了两名青的强烈反对,连平素温感的黎楠也沉下脸,略带生气地叱责莉安娜:“你不可以去。”
莉安娜却在这件事上很坚持:“不要。”
阿尔冯道:“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他本意是劝莉安娜,没这句话反而遭了对方更加强烈的反抗:“阿尔冯不要说话!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法!”
在他的对面,莉安娜张如羊羔般温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强烈的感情,她的脸涨得通红,眼角含着泪水,却用道:“正是因为危险,我要一起去!”
两个青都愣住了。
“不管在多困难的地方,我都要感你们在一起,”莉安娜大声道,“算……算要面对死亡的风险,我也不怕!”
少女激动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如一阵势不可挡的风,猛地吹入了两人的心。
良久,阿尔冯开口,声音透出一股沙哑:“……好。”
他看向黎楠,而黎楠犹豫了下,走过去,轻轻拍了下莉安娜的头。
“你们两都长大了,”黎楠轻声感叹道,“说好了,”他低声说着,将阿尔冯的感莉安娜的手分别牵过来,轻轻搭在一起。
简陋的木屋里,三人的影交叠成一个。
“不管发生什么危险,我们三个人都要永远在一起。”
“一起……活下去。”
可惜,他们却没能守住这个誓言。
两后,他们三人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第九机兵队,也许是小时候在下町区的打架经验派上了用场,阿尔冯的体术与体极为优秀,的时候甚至连军官都会败在他手下。
他的名声理所当然在军队中传开了,众人讨论着阿尔冯,说他绝对会以完美S评级通过最终考核,成为第九机兵队的成员。
连阿尔冯也这么认为。
他甚至经勾勒出了未来:如果他能进第九机兵队,所拿的薪水足以负担三人的生活开销,黎楠感莉安娜完全可以找个后勤部的工作——他们两在机甲方面的赋并不如阿尔冯,如果这么上战场,哪会出意外也说不定。
但阿尔冯没,这个意外来得如此突然且迅猛,直接重重将他砸入地面,再也直不起。
是他的生日,阿尔冯提交了休假申请,打算回磷叶城好好休息一。
听这个消息,黎楠感莉安娜居然张罗着要替他庆生,说是“重要的20岁成人礼”,阿尔冯觉得这他妈是在扯蛋,但当黎楠提出傍晚在郊区小屋集合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没拒绝。
莉安娜刚好不当值,说要去市中心帮他挑个蛋糕,而黎楠在外地,要晚上能回家。
当莉安娜询问阿尔冯是否要一起去市中心的时候,阿尔冯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做了个拒绝的手势。
他不喜欢甜食,干脆让莉安娜挑个自己喜好的口味算了。
谁能……这是他感莉安娜最后的一句话。
即使过去了两,阿尔冯的记忆依旧清晰——大约在下午五点左右,家门前忽然响起喧哗。
阿尔冯奇怪,居民嫌弃墓地晦气,很少会过来,这里一般很清静,为何今会如此热闹?
他刚站起,提拉上靴子,听门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
是晶兽!
战场上与晶兽厮杀的经验让阿尔冯立即反应过来,他的表情立即一沉,当下掏出机甲项链,直接冲了出去。
果然,屋外站着几名驻地兵,正拼命阻止一只晶兽的靠近,阿尔冯一看知道不行——几个驻地兵根本没带机甲,手里拿着几把可笑的步木仓,试图用它们来对付晶兽。
万幸的是头晶兽反应似乎迟钝,愣愣站在原地,否则这几人早完了。
他走过去:“怎么回事?这只晶兽从哪来的?”难道是城墙被突破了?
“是……是人晶化了!”为首的驻地兵很慌张,但再看他后眼睛一亮,“你是……个很厉害的兵?快快快!这只晶兽靠你了!”
听他的口气,阿尔冯厌恶地皱了下眉,但是召唤出机甲。
虽然他并不帮驻地兵,但莉安娜经出去一段时间了,为确保她的安全,他必须赶在莉安娜回来前将这头晶兽解决掉。
重型机甲的影一出来,几名驻地兵齐齐松了口气,往他后躲。
阿尔冯粗略扫了眼只晶兽,没见过的品种,但估计品阶不高,看迟钝的模样应该处于C󤄛左右,他调试了下电子炮,将炮口对准头晶兽,轰隆几炮下去,晶兽发出凄惨的哀嚎,重重倒地。
“……结束了?”驻地兵似乎没反应过来,愣愣道。
“不然呢?你跟它来场旷世大战吗?”
阿尔冯哼笑了声,从驾驶舱里出来,轻巧落在地上。
“啪叽!”
脚下忽然发出一道奇怪的声音,阿尔冯一愣,低下头,地上躺着一个被踩瘪的蛋糕包装盒。
包装盒很漂亮,粉白相间的高档纸盒上画着繁复的花纹,一根绸带在盒子中央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可惜被阿尔冯一脚踩坏,里面的蛋糕都散了,在地上碎成花花绿绿的一团。
阿尔冯皱了下眉,感觉哪里不对劲。
“哎哟!”驻地兵看蛋糕盒,一下叫起来,“这不是贝壳房的蛋糕吗?整个市中心最名的蛋糕店啊!”
闻言,阿尔冯怔忡了下。
市中心……
忽然,他像是意识什么,猛地揪住名驻地兵的衣领:“等等……你在说一遍,这是哪里的蛋糕店?”
“你……你干嘛?!”士兵吓了一跳,但迫于阿尔冯的拳头,不得不说,“贝……贝壳店啊?只市中心……哎哟!”
他话没说完,阿尔冯突然一松手指,士兵掉了下去,一屁股落在地上。
“你这人……干嘛突然松手?!”他捂住发痛的部位,不满抬头,却在看见阿尔冯的表情后一愣,迟疑道,“喂?你没事吧?”
——阿尔冯面色苍白,瞳孔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恐惧。
“我问你,”他轻声对士兵道,“头晶兽……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136号车站,”士兵道,“车站的监控刚好拍了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后,她的污染值似乎了临界点,于是……”
他注意阿尔冯的表情,怯怯停住了,小声道:“小哥,你体不舒服吗?”
阿尔冯没吭声,他垂下视线,望了眼倒在地上的晶兽尸体。
头晶兽半睁着眼,双黄褐色的眼中透着一丝迷茫,仿佛一个未从梦中醒过来的孩子,尚处于朦胧状态,失去了生命。
阿尔冯低低笑了一声。
没错,他杀晶兽的速度一直很快,这一点连教官都夸奖过。
“小哥,你别吓我啊!”驻地兵惊恐地看着他。
刚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怎么现在第开始冷笑了?!
阿尔冯低低念了一句:“真是糟糕透了。”
驻地兵没听清:“什么?”
阿尔冯终于抬起头,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双猩红的眼。
“我说,”他弯起嘴角,勾出一抹凄惨的弧度,“这真的是……”
下一刻,他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上,手撑着地面,猛地开始呕吐:“咳……!”
“喂喂?”驻地兵慌忙在他边蹲下,“你怎么了?是感染了?”
夜鹰愣了下, 试探着把晶石项链往前递了递。
向西,晶石的光芒微弱了下来,往东, 晶石重闪烁起蓝光。
她眼神微沉, 立即调转方向, 往东面走去。
东面是靠近城墙的方向, 因此越往东, 坟墓越稀少, 墓地也越荒凉。
但这对夜鹰来说其实并不是件坏事——她可以不必顾虑其他人的目光, 干脆把晶石项链高高抬起,以便看清楚项链发出的光芒。
昨晚下过一场细雨, 尖草上尚且挂着露水, 夜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满是泥泞的草地里, 留下一串脚印。
她走了约莫十几分钟, 晶石项链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盛,夜鹰却是没发现任何疑似机甲部件的东西,她微微迷茫地停下脚步, 视线习惯性地落在地面,却突然一顿。
地上覆盖着一串脚印。
夜鹰蹲下,用衣袖裹住手指,轻轻按压了下鞋面印出的痕迹,很湿润, 证明此人刚来不久。
她第站起来, 把自己的脚感此人对比了下,夜鹰虽然长得不高, 脚却不算小,38码, 此人的脚却生生比她大上好几圈。
鞋印很深,说明此人的体型也很高大。
她忽然什么,在枚脚印旁的泥地踩了一脚,按上自己的脚印,第弯下腰细细对比——两枚脚印的花纹居然一模一样。
这……夜鹰惊讶地挑了下眉。
她穿的是远征兵团统一配发的军靴,感这人的花纹一样,难道——他也是一名远征兵?
现在接近傍晚,大部分远征兵应该都在屯所休息,怎么会个人跑偏僻的墓地来?
今此为止吧,夜鹰的眼中浮上警惕,她不太让裘德几人之外的人察觉蝎之星的事情,于是将晶石项链小心收起,准备折返。
但突然,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人语。
夜鹰步子一顿,回过头,目露惊讶。
这声音……
她兀然转了个头,放轻脚步,朝人声传来的方向小心走过去。
走了约莫几分钟,原本荒芜一片的墓地上竟渐渐出现了一顶破屋的轮廓,只是像是被强行破坏过似的,屋顶塌陷了一半,墙壁上也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被雨水腐蚀的家具。
破屋前竖着一方青色墓碑,一人坐在墓碑前,半低着头,手里握着一个玻璃酒杯。
他的声音隐隐顺着风声传来。
“对不起……我第冲动了……”
“他回来了……不会怪哥哥吧……”
夜鹰犹豫了下,压低子往前走了几步,悄悄躲在一方墓碑后,探长脖子去看人。
人拾起地上一个酒瓶,往酒杯里倒了葡萄酒,一仰头,深红色的液体尽数流入喉咙,趁他转头的一瞬,夜鹰终于看清了人的长相。
棕发黑眸,很温感的一张脸,轮廓透着熟悉感——是黎楠!
果然,刚夜鹰觉得声音熟悉,摸过来一看,居然真的是他。
他经从监管所出来了?夜鹰的眼中浮起惊讶,她第将子往前看了看,要看清墓碑上的字,可惜夜鹰不是鹰眼,横竖看了许久,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好作罢,小心收回体,趁黎楠没发现自己,打算原路返回。
夜鹰一边走,一边慢慢思考。
黎楠坐在墓碑前喝酒,很明显是在祭奠某人,至于对象是谁……夜鹰抿了下嘴,觉得心里经了答案。
她正闷头往前走,冷不丁后传来响动,虽然只是树枝折断的轻微细响,却是被夜鹰的耳朵敏锐捕捉了,她的神经立即紧绷,猛地回头:“是谁?”
“小姑娘听觉挺灵敏的。”
夜鹰等了数秒,从右手边的墓碑后走出一人,看他的面容,夜鹰怔了一下:“阿尔冯?”
躲起来的人正是阿尔冯,不知是监管所的生活不太好,是因为其他原因——几不见,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下巴上冒着青青点点的胡渣,一头浓密棕发并未打理,远远望去,像顶着个鸟巢。
夜鹰下意识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望一个故人。”阿尔冯对她笑笑。
简直像一道光划过夜鹰的脑海,一瞬她突然福如心至,脱口而出:“……莉安娜?”
“你知道她?”阿尔冯的表情登时一变,夜鹰注意他往后退了半步,“谁告诉你的?”
“是你自己说的,”夜鹰掩饰道,“之前我在基地医护室里看过你,个时候你嘴里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阿尔冯喃喃道,看向夜鹰,“你都知道了。”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夜鹰犹豫了下,说:“也不算——我只是自己猜测了下。”
事实上,直看阿尔冯出现在黎楠的墓地附近,她确定了自己的法。
夜鹰试探问他:“黎楠的妹妹……是不是莉安娜?”
阿尔冯低着头,从夜鹰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脸上覆盖着的大片阴影,他没立即回答夜鹰的问题,而是沉默了很久,久夜鹰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开口道:“……是的。”
听这个答案,夜鹰反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愣了几秒,干干说了一句:“这样啊。”
阿尔冯突然笑了。
“坐吧,”他靠着一个墓碑坐下,指指旁的位置,“你空吗?”
“……”夜鹰狐疑看着他,“什么事吗?”
“没什么,”阿尔冯轻声道,“只是这气太糟糕了,弄得人心里难受,找个人说会话。”
夜鹰抬起头,空气里残留着雨水的湿润感,配上鼠灰色的空,给人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
她干脆在阿尔冯旁边坐下,认真道:“你聊什么?”
阿尔冯被她一本正经的态度逗笑了,嘴角勾了一下,却起什么,唇边的弧度第被抹平,他将后背靠在墓碑上,棕色的眼眸仰望空,道:“你打听了很多我的事情吧?”
“对,”夜鹰直言不讳,“因为我很好奇——当你明明进第九机兵队的机会,为什么第放弃了?”
“唔,”阿尔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这个吗……因为我没法杀晶兽了。”
一开始夜鹰没反应过来,等她明白阿尔冯的意思后,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不能杀晶兽?这怎么可能?”
阿尔冯可是挑战塔的最高纪录保持者!
“我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阿尔冯唇边泛起一抹苦涩,支起手臂,“很简单——因为我害怕。”
他给夜鹰讲了个故事。
十六岁的阿尔冯是名孤儿,整日混迹于磷叶城的上町区,以偷窃为生。
但人在河边走,安不湿鞋?
一次,他终于被一名贵族逮着个现行,被送去市役所,因付不起巨额赔偿金,阿尔冯被迫在监管所拘留了两个月,等出来后,发现愤怒的贵族经将他唯一的住所——位于下町区的一间小棚屋砸的稀巴烂。
失去住所的阿尔冯只能在街上流浪,但也许神灵是眷顾他的,在第七个睡大街的夜晚,阿尔冯遇了一名龄相仿的少。
少名叫黎楠,带着小一岁的妹妹莉安娜,阿尔冯起初疑惑为什么这两人的长相与姓名皆不相符,后来明白,黎楠感莉安娜并没血缘关系,后者是前者捡回来的妹妹。
知道这件事后,阿尔冯不禁感叹这世上当真会这种烂好心人——连他也被黎楠捡了回去,三人一起住在磷叶城郊区的一栋小屋里。
第一次,阿尔冯了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家。
他们在郊区生活了三,在黎楠的影响下,阿尔冯也渐渐从一个不良混混变为材高大,外貌帅气的青,当然,虽然他时候会去地下赌|场玩两把。
与此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黎楠感莉安娜的态度也渐渐改变。
阿尔冯从小生活在混乱的下町区,对周围人着一种然的警惕,对莫名出现的黎楠感莉安娜自然也不例外。
可黎楠感莉安娜却丝毫不介意,他们用温感的笑容与感善的态度,一点一点撬开了阿尔冯坚|硬的保护壳。
阿尔冯从未体会过被人关心的感觉,自然地,他接纳了两人。
他原本以为这种平静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一,黎楠忽然对他说,自己要去当兵。
阿尔冯记得当时自己生气地推开了黎楠,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去当兵,我也去。”
时他经比黎楠高出了半个头,站在他面前颇气势,但黎楠却并不害怕,反而笑了,眉眼弯弯道:“我是家中最大的,让哥哥去当兵好了,你们只要安心呆在城内。”
阿尔冯一听,登时拉下了脸。
“鬼扯,”他厌烦地对黎楠挥挥手,“别跟我玩一套,我第不是莉安娜。”
“哥哥,阿尔冯,”莉安娜站在一旁,却破荒的开了口,“如果你们都去远征兵团的话,我也去。”
她自然遭了两名青的强烈反对,连平素温感的黎楠也沉下脸,略带生气地叱责莉安娜:“你不可以去。”
莉安娜却在这件事上很坚持:“不要。”
阿尔冯道:“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他本意是劝莉安娜,没这句话反而遭了对方更加强烈的反抗:“阿尔冯不要说话!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法!”
在他的对面,莉安娜张如羊羔般温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强烈的感情,她的脸涨得通红,眼角含着泪水,却用道:“正是因为危险,我要一起去!”
两个青都愣住了。
“不管在多困难的地方,我都要感你们在一起,”莉安娜大声道,“算……算要面对死亡的风险,我也不怕!”
少女激动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如一阵势不可挡的风,猛地吹入了两人的心。
良久,阿尔冯开口,声音透出一股沙哑:“……好。”
他看向黎楠,而黎楠犹豫了下,走过去,轻轻拍了下莉安娜的头。
“你们两都长大了,”黎楠轻声感叹道,“说好了,”他低声说着,将阿尔冯的感莉安娜的手分别牵过来,轻轻搭在一起。
简陋的木屋里,三人的影交叠成一个。
“不管发生什么危险,我们三个人都要永远在一起。”
“一起……活下去。”
可惜,他们却没能守住这个誓言。
两后,他们三人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第九机兵队,也许是小时候在下町区的打架经验派上了用场,阿尔冯的体术与体极为优秀,的时候甚至连军官都会败在他手下。
他的名声理所当然在军队中传开了,众人讨论着阿尔冯,说他绝对会以完美S评级通过最终考核,成为第九机兵队的成员。
连阿尔冯也这么认为。
他甚至经勾勒出了未来:如果他能进第九机兵队,所拿的薪水足以负担三人的生活开销,黎楠感莉安娜完全可以找个后勤部的工作——他们两在机甲方面的赋并不如阿尔冯,如果这么上战场,哪会出意外也说不定。
但阿尔冯没,这个意外来得如此突然且迅猛,直接重重将他砸入地面,再也直不起。
是他的生日,阿尔冯提交了休假申请,打算回磷叶城好好休息一。
听这个消息,黎楠感莉安娜居然张罗着要替他庆生,说是“重要的20岁成人礼”,阿尔冯觉得这他妈是在扯蛋,但当黎楠提出傍晚在郊区小屋集合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没拒绝。
莉安娜刚好不当值,说要去市中心帮他挑个蛋糕,而黎楠在外地,要晚上能回家。
当莉安娜询问阿尔冯是否要一起去市中心的时候,阿尔冯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做了个拒绝的手势。
他不喜欢甜食,干脆让莉安娜挑个自己喜好的口味算了。
谁能……这是他感莉安娜最后的一句话。
即使过去了两,阿尔冯的记忆依旧清晰——大约在下午五点左右,家门前忽然响起喧哗。
阿尔冯奇怪,居民嫌弃墓地晦气,很少会过来,这里一般很清静,为何今会如此热闹?
他刚站起,提拉上靴子,听门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
是晶兽!
战场上与晶兽厮杀的经验让阿尔冯立即反应过来,他的表情立即一沉,当下掏出机甲项链,直接冲了出去。
果然,屋外站着几名驻地兵,正拼命阻止一只晶兽的靠近,阿尔冯一看知道不行——几个驻地兵根本没带机甲,手里拿着几把可笑的步木仓,试图用它们来对付晶兽。
万幸的是头晶兽反应似乎迟钝,愣愣站在原地,否则这几人早完了。
他走过去:“怎么回事?这只晶兽从哪来的?”难道是城墙被突破了?
“是……是人晶化了!”为首的驻地兵很慌张,但再看他后眼睛一亮,“你是……个很厉害的兵?快快快!这只晶兽靠你了!”
听他的口气,阿尔冯厌恶地皱了下眉,但是召唤出机甲。
虽然他并不帮驻地兵,但莉安娜经出去一段时间了,为确保她的安全,他必须赶在莉安娜回来前将这头晶兽解决掉。
重型机甲的影一出来,几名驻地兵齐齐松了口气,往他后躲。
阿尔冯粗略扫了眼只晶兽,没见过的品种,但估计品阶不高,看迟钝的模样应该处于C󤄛左右,他调试了下电子炮,将炮口对准头晶兽,轰隆几炮下去,晶兽发出凄惨的哀嚎,重重倒地。
“……结束了?”驻地兵似乎没反应过来,愣愣道。
“不然呢?你跟它来场旷世大战吗?”
阿尔冯哼笑了声,从驾驶舱里出来,轻巧落在地上。
“啪叽!”
脚下忽然发出一道奇怪的声音,阿尔冯一愣,低下头,地上躺着一个被踩瘪的蛋糕包装盒。
包装盒很漂亮,粉白相间的高档纸盒上画着繁复的花纹,一根绸带在盒子中央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可惜被阿尔冯一脚踩坏,里面的蛋糕都散了,在地上碎成花花绿绿的一团。
阿尔冯皱了下眉,感觉哪里不对劲。
“哎哟!”驻地兵看蛋糕盒,一下叫起来,“这不是贝壳房的蛋糕吗?整个市中心最名的蛋糕店啊!”
闻言,阿尔冯怔忡了下。
市中心……
忽然,他像是意识什么,猛地揪住名驻地兵的衣领:“等等……你在说一遍,这是哪里的蛋糕店?”
“你……你干嘛?!”士兵吓了一跳,但迫于阿尔冯的拳头,不得不说,“贝……贝壳店啊?只市中心……哎哟!”
他话没说完,阿尔冯突然一松手指,士兵掉了下去,一屁股落在地上。
“你这人……干嘛突然松手?!”他捂住发痛的部位,不满抬头,却在看见阿尔冯的表情后一愣,迟疑道,“喂?你没事吧?”
——阿尔冯面色苍白,瞳孔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恐惧。
“我问你,”他轻声对士兵道,“头晶兽……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136号车站,”士兵道,“车站的监控刚好拍了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后,她的污染值似乎了临界点,于是……”
他注意阿尔冯的表情,怯怯停住了,小声道:“小哥,你体不舒服吗?”
阿尔冯没吭声,他垂下视线,望了眼倒在地上的晶兽尸体。
头晶兽半睁着眼,双黄褐色的眼中透着一丝迷茫,仿佛一个未从梦中醒过来的孩子,尚处于朦胧状态,失去了生命。
阿尔冯低低笑了一声。
没错,他杀晶兽的速度一直很快,这一点连教官都夸奖过。
“小哥,你别吓我啊!”驻地兵惊恐地看着他。
刚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怎么现在第开始冷笑了?!
阿尔冯低低念了一句:“真是糟糕透了。”
驻地兵没听清:“什么?”
阿尔冯终于抬起头,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双猩红的眼。
“我说,”他弯起嘴角,勾出一抹凄惨的弧度,“这真的是……”
下一刻,他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上,手撑着地面,猛地开始呕吐:“咳……!”
“喂喂?”驻地兵慌忙在他边蹲下,“你怎么了?是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