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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孟小鱼早早上了床,褐樟却在外头敲了敲门,轻声问:“主子,睡着没?”

    “尚未。”孟小鱼答道。

    “璃王殿下来了,说是想见您。主子见吗?”

    上官凌云?这么晚了?

    孟小鱼心下狐疑,突然想起上官凌云说过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来店里挑书看,便问道:“今儿个是十五吗?”

    “正是。”

    “噢,那带他去内厅吧。我答应过会亲自接待他。”

    “是。”

    孟小鱼到达内厅时,上官凌云正读着一本书,见到她来,便放下书站了起来。

    “草民见过璃王殿下。”孟小鱼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拜。

    “哎,这些虚礼就免了。我看这本书之想象着实新奇,难为你想出如此故事。”

    孟小鱼看了看他拿的书,笑问:“《剪刀手爱德华》?”

    上官凌云微微颔首。

    “呃——草民曾做过一个古怪的梦,醒来觉得有趣,略作了些增减,写下来当作闲书卖卖。”

    上官凌云沉吟道:“这种闲书倒是别具一格。相较而言,我以前读过的闲书只能作为消遣罢了,不像这书,竟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藏在一个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中。”

    孟小鱼仔细审视着上官凌云的表情,却摸不清他这到底是在赞赏还是在揶揄,只好尴尬地回道:“让殿下见笑了。”

    “我可不是在笑你。”上官凌云朝着孟小鱼伸出手,想要摸她的头,伸到一半忽然顿住,转而拍了拍她的肩,“我刚刚在书肆里翻看了一会儿,竟入了迷,读到爱德华做了好事反而被王府之人误会而遭驱逐,便不忍往下看了。”

    “此书结局着实有些凄凉,草民也是不忍下笔。”

    上官凌云不禁感慨起来:“也只有何公子这等稀世奇才方能以如此悲悯之心写出如此凄美之书来。”

    “殿下过奖了。”孟小鱼讪然回道。

    她被上官凌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故事是她根据梦中的电影改编的,得到他如此高的评价她觉得受之有愧。

    她的两颊泛起红晕,在灯光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娇媚来。

    上官凌云看得有些痴了,心中一阵悸动,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孟小鱼一惊,吓得赶紧偏头躲开,脸上更是红云乱飞。

    上官凌云惊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赶紧将手收了回去,尴尬地说道:“抱歉,失礼了!”

    孟小鱼正不知如何作答,刚好褐樟送了茶过来。她赶紧端起一盏茶递给上官凌云:“殿下请坐,请用茶。”

    “多谢!”璃王颇为生硬地应着,伸手接过茶盏,眼光扫过她油墨未净的手,问道:“你的手…..?”

    孟小鱼赶紧将手缩回,讪笑道:“刚刚在写书,弄了墨水,未来得及洗净,让殿下见笑了。”

    上官凌云不置可否,呡了口茶,幽幽说道:“我今日原本心情不佳,趁着夜色出来走走,却发现最想去的地方便是这书巫书屋。”

    孟小鱼也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没敢接他的话。

    上官凌云沉默半晌,继而变得泪光莹莹,满脸悲戚,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

    孟小鱼刚把茶盏放下,无意间瞄到上官凌云的神情,心下大惊。这个璃王今日着实不正常。

    上官凌云却幽幽说道:“前几日,我的王妃在狱中病逝了。”

    孟小鱼怔住了。她七岁丧父,十三岁丧母,深知丧失亲人的痛楚。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丧妻的皇子,只好干巴巴地说道:“殿下节哀!”

    上官凌云一声轻叹,哽咽道:“我与王妃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为夫妻,一起生活了六年,一直相敬如宾,相亲相爱。她此次被降罪,我也知她是被陷害的,只盼自己能早日得到父皇之谅解,以便为她查明真相,洗清冤屈。未曾想,她竟在狱中染上风寒,一病不起,以至魂归故里。”

    孟小鱼不由得同情心泛滥起来,想着一个被封了王的皇子,父皇还好好地坐于皇位,却落得如此家破人亡的地步,换谁也无法坦然面对吧?

    她忽然便明白了为何陆掌故将《剪刀手爱德华》贬得一无是处,而上官凌云却大加赞赏。无论书中的故事如何荒诞,里面的情感是相通的。上官凌云刚刚经历丧妻之痛,自然更能体会爱德华和小郡主的悲情结局。

    孟小鱼想到此处,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请殿下节哀顺变。王妃泉下有知,定不忍看殿下如此伤心。”

    上官凌云满脸悲切,微微垂下泛着莹莹泪光的双目,说道:“我也预到我或许哪天便会惨遭不测,从此与她天人两隔。只是未曾想到,这种不测,竟先落到她身上。父皇还在怪罪她,不愿将她葬于皇子陵。我只能将她安葬于创世灵山山脚附近,但愿我百年之后,能与她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