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相继坐下。宗隽先问:“大宋皇帝陛下是何时看出本王身份的?”

    赵构没忽略“大宋皇帝陛下”这一称呼,也能觉出宗隽隐约强调的语气,而之前,他与那两名正式的金使一样,只称他为“江南主”。

    于是微有一笑,道:“张侍郎为阁下拾酒杯之时,其后阁下所说的话证实了朕的猜想。能得张侍郎如此恭敬相待的必是身份远高于他的达官显贵,而纵观大金朝廷,除了阁下,又有哪位青年权贵能这般精通汉语?”

    宗隽赞道:“好眼力。皇帝陛下对本朝情况果然了如指掌。”

    托起侍女奉上的茶,几缕融有强烈热度的雾烟袅袅升起,赵构透过轻雾淡看杯中碧色,对宗隽道:“承让。若阁下真有意掩饰身份,也不会让朕这么快看出。”

    宗隽展眉一笑:“若陛下未能看出,那我此番南下也就失去了意义。但我明白我必会不虚此行。”

    “阁下微服随行,是奉大金皇帝之命么?”赵构问,“大金皇帝对两位使臣犹不放心,故让阁下同行督导?”

    “事实是,”宗隽轻描淡写地说,“我对他们不放心,而大金皇帝随后也自己感到有必要派我同行督导。”

    “如此说来,张通古接受改议内容亦是出自阁下授意?”

    “都是些不损大局的小事,我让他们不必斤斤计较。”顿了顿,宗隽又说,“就像对你的称呼,何必拘泥于‘江南主’与‘大宋皇帝陛下’之分?承不承认,你都是南朝皇帝。”

    赵构呈出一丝淡定微笑:“陈王阁下果然豁达明智。想来你南下目的也不仅限于督导金使,可有需朕略尽绵薄之处么?”

    宗隽亦漫不经心地浅笑:“于私,是另有两个小小目的。一是寻花,一是访人。”

    “哦?”赵构略一扬眉,“寻花?”

    “是

    。”宗隽举目朝窗外望去,淡视月下花影,道,“腊梅。”

    赵构遂问他:“阁下欲寻何种腊梅?”

    “此事说来话长。”宗隽一笑,“我任东京留守时,有一属下名为乌里台,看中了其部将苏卓府里园中,自南朝移来的十二株玉蕊檀心腊梅,便半要半抢地弄到了自己手中。苏卓敢怒不敢言,暂时忍下了这口气,一时也未与乌里台有何冲突。岂料不久后乌里台患急病身亡,临终前把大半家产和那些腊梅都分给了正室所生的幼子查哈,而长子穆伊所得极其有限。那时穆伊见抢来的腊梅无人懂得培植,已日渐枯萎,便劝查哈把花还给苏卓,说:‘你既养不活这花,何不将花还给苏卓,他得了花必会因此感激你,日后再养好了,兴许还会主动剪枝赠给你插瓶,如此一来有花同赏,你们各自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赵构听得颇为专注,此刻颔首道:“这穆伊极有见识,却不知他弟弟会否听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