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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梅堂,看见那满院梅花树,再度怒气上涌。高世荣回房抽出佩剑,折转,扬手挽出道道剑影刃光,花树叶散枝断,依次萎落一地。

    当日夭夭红梅早已凋尽,惊惶地乱舞而下的是零碎的枝叶,坠于他脸上,有时尖锐,令他有刺痛感。

    再不见一朵梅花,看着满地暗淡的残枝,他却还是觉得这院中有艳红的色调,令他联想起许多与红色有关的东西:流霞下的虞美人、竹帘下的曳地罗裙、新婚那日她所穿的褕翟之衣、红梅开时她微醉的容颜……最后是喜儿身上斑驳的伤痕。

    之前他从未想过,她的华丽艳红会与血色有关。

    依旧挥剑怒斩,直到不剩一株花树,直到筋疲力竭,才抛剑于地,倚着廊柱微微喘息。

    “把这些残枝收拾干净。”他听见有声音响起,清泠的感觉。一看,是柔福在吩咐周围的家奴。

    她不知在这里站着看了多久,见他在看她,便微微一扬首:“就把喜儿埋在这院中。”她是在命令家奴,但目光的落点是他的眸心。

    他阴沉着脸疾步离开。快速的步伐搅动了空气,走过她身边,随之而起的风吹开了她鬓边的散发,和如涟漪般轻柔漾开的一丝微笑。

    是夜,高世荣命以往服侍他的侍女采箐侍寝。他早知采箐亦倾心于自己,但与柔福成婚时便决心一生不纳妾,不愿让她无名分地跟着自己,所以一直未与她有何瓜葛。而今日恼怒之极,便什么都懒得再顾,在采箐服侍他洗漱后即命她留在房中。

    与欲望无太多关系,只是难平的郁气需要消散的理由。

    次日出外归来,首先回房找采箐。

    不见。

    奔至梅堂前,果然发现院中又多一处动土的痕迹。

    呆立半晌,他愤然出门,轿也不乘,策身上马,复朝皇宫疾驰而去。

    见了赵构,他不下拜,不请安,径直说出他的要求:“臣出身低微,生性愚钝,行事莽撞,不配与福国长公主为偶。请陛下开恩,削去臣驸马都尉称号

    官爵,为福国长公主另择良婿。”

    赵构颇觉诧异。再看高世荣,一身尘灰,面额泛红,锁眉瞪目,行动举止全失了礼数,显然是盛怒之下匆匆赶来。转念一想,心知他必是受了柔福的气,遂浅笑劝道:“这驸马都尉又不是普通官职,岂是说削就削的?朕那妹妹脾气是大了些,偶尔会耍耍性子,但罪不当休吧?她让驸马受了什么委屈,驸马尽可告诉朕,稍后朕自会责罚她。”

    怒火点亮眸光,高世荣紧盯着赵构,强忍了半天,才嘿地一笑:“臣岂敢休长公主,而今但求陛下替长公主休了臣。”

    赵构蹙眉道:“这是什么话!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堪忍受?”

    高世荣道:“长公主没错,是臣错了,令家中两名侍女无辜受累,平白丢了性命。未免继续贻害他人,臣请陛下将臣逐离长公主身侧。”

    赵构再细问因由,高世荣却倔强侧首不肯再说。于是赵构当即下令,召福国长公主入宫。

    柔福既至,赵构让她去婴茀阁中,随后自己赶去,与婴茀追问半天,柔福才道:“我杀了他两个婢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