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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书斋后,赵构前往婴茀阁中。婴茀见他微锁双眉,隐有怒色,便上前扶他坐下,轻言软语地说:“官家可是听见了什么闲言闲语?不过是宫人无聊之下胡乱猜度的瞎话,官家何必如此介意。”

    赵构闻言睁目道:“闲言闲语?宫中又有人在传谣言?怎么说的?”

    “官家没听说?”婴茀先诧异地反问,随即忙掩饰说,“没什么,几句话而已,臣妾也听得不真切。”

    赵构疑心愈甚,不断追问,婴茀面露难色,捻着裙带踌躇了半晌才缓缓说:“高防御使年轻有为,家世人品都很好,又公开向长公主求婚,可见是思慕长公主已久的。也许是嫉妒长公主有望结此良缘,宫中几位侍女便说了些不敬的话……”

    说到这里停下来,迟疑地看了看赵构。赵构盯着她,命道:“说下去。”

    婴茀垂首继续说:“她们说……高防御使若以前与长公主没有过多接触,断不敢贸然当众求婚……长公主当初是由高防御使护送回来的,想必他们一路上……由此情根深种,两心相映,私订终身也未可知……”

    “一派胡言!”赵构拍案大怒,“是哪些侍女说的?”

    “官家息怒。”婴茀立即跪下恳求道,“具体是谁说的请官家不要追究了。她们只是见长公主内有官家照顾,外有高防御使恋慕,难免就有了些拈酸心理,说出话来不中听,其实也无甚恶意。”

    赵构道:“事关长公主名节,岂能任由她们胡说!”

    婴茀低眉再说:“她们是在猜测官家会否同意,把长公主下嫁给高防御使时才说这话的,若非觉得高防御使与长公主郎才女貌、十分相衬也不会这样说。她们是哪里的人不应细究,一则本是下人说的闲话,未必与宫中主子有关,官家若追查,她们因此被连累,婴茀实在于心不安;二则若大动干戈地追查处罚,势必又有人说官家此举是欲掩盖此事,说不定谣言反倒越会被他们当成真的来传了。”

    赵构心下一沉吟,伸手将婴茀扶起

    ,又问她:“宫中人都在猜测,朕是否会答应高防御使向长公主的求婚?”

    “是。”婴茀颔首,然后微笑道,“潘姐姐和张姐姐还为此打了个赌。”

    “她们怎么赌?”赵构问。

    婴茀答说:“潘姐姐说高防御使人才出众,如此年轻又无妻室,临安实难再找第二个这样合适的驸马人选,所以官家必会答应他的求婚。张姐姐则不同意,说官家这般疼爱妹妹,多留一天是一天,必不会这么快就将她嫁出去。两人争执不下,就各拔了一支金钗为赌注,等着看官家如何决断。”

    “张婕妤……”赵构顿时想起了那天从她阁分方向传来的歌声,脸色便微微一沉,“她是这么说的?”

    婴茀称是。赵构冷眼上下一打量她,再问:“那你呢?你没跟她们一起打赌?”

    “臣妾一向运气不好,逢赌必输,”婴茀浅浅一笑,“若是与两位姐姐一起赌,押哪边都不合适,都等于是害了那位跟臣妾一起下注的姐姐,所以还是不赌为好。”

    “那咱们不说赌注。”赵构淡然问她,“只论你自己的看法。你觉得潘贤妃与张婕妤谁的话更有道理?”

    婴茀先是推辞说“臣妾不敢妄加评论”,赵构反复再问,她才想了想,道,“潘姐姐说高防御使的那些话都很在理,并无夸大,但是否同意他的求婚官家自有道理,我们后宫之人不应随意猜测……而张姐姐的话臣妾觉得值得商榷。官家虽爱惜长公主,但怎会不顾长公主终身大事,不主动为她择驸马,‘多留一天是一天’?张姐姐把官家想得忒也情长了,官家是行大事的人,行事决策必会冷静地权衡利弊,岂会为了难舍亲情而误了长公主终身?”

    赵构听后久久不语,目光就此锁定在婴茀的脸上。婴茀被他瞧得颇不自在,不禁以手抚了抚右颊,轻声问:“官家,臣妾又说错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