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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看此时那殿内自幼学习这些风雅之技的诸多世家贵女与儿郎们,方才大多都是压根没把目光放在古琴那一处的,而是在看着那位西域郡主。

    他们这些人,生来锦绣,有些本事儿诸如起舞抚琴一类的风雅之技,虽说他们自个儿的确不擅长。

    可自幼长在这人才辈出的巍巍皇都,他们便是只用一双耳朵听,时日长了,这好赖也是能分得清了的。

    因此以这位文定皇后的骄傲,她必然也是在这样的场合,说不出夸赞那位宓公主琴技了得那等的违心之语的。

    然而作为一国之母,帝王言语之中的深意,她却又是已经明白了的,自然也必须是要无条件依从的,所以她才说了方才那番话。

    既是可以提前先为皇上封妃铺下一层话,自然,她也不必当众说一些违心之语,以至于没来由地便在清贵文流的眼里落了下乘,损了名声。

    所以殿内的众人便也就听见了圣英帝几乎是立刻就面色含笑地接下了皇后娘娘的话说道。

    “梓童所言极是,那朕就封宓公主为玉嫔吧。”

    东洲名曲之一《梅花引》,亦被称作《玉妃引》。

    帝后二人,这一番下来倒是配合得十分默契。

    在玉嫔行礼谢恩之时,慕长安移开了视线,自斟了一杯清酒才轻声道。

    “如今看来,诸国倒是皆有意借着这芳华宴的东风,玉成结亲之好。”

    说完她便将酒递送到了嘴边,虽然只是浅浅抿了一下,但思华念着她方才已是饮了不少了,遂还是出言劝诫道。

    “您今日统共都已经喝了三杯有余了,宫宴上的清酒虽然初喝不觉得有什么,但却是颇有些后劲儿的。”

    借着芳华宴联姻亲之好,听起来就比和亲更为顺耳一些。

    至少日后史书里传唱的是当事男女二人情出自愿,以成就一段佳话,而非两族之间冷冰冰的利益交换。

    慕长安此刻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想的是另一桩事,今日除了柔然拓跋一族求亲。

    余下的,皆是南边儿的诸国。

    而且按着今日的计划里,那位南疆太子原本是应该借着这次芳华宴的东风殿前求娶李氏郡主的。

    之后再由圣英帝为这才貌双全且又难得的“心意相通”的两个年轻人赐下婚事。

    只是却不防出了南怀意这等变数。

    慕长安此刻留心观察了外使席一方才发现,除了南方诸国意图送女入翌,北边儿的各国似乎都没有和亲的打算?

    党项国的席案后只有元昊太子一人,元昊是现任党项王唯一的儿子,且是外室所出。

    因党项王后虽出身党项第一贵族栗氏一门,但却一直无子,遂在知道了元昊的存在之后,也就同意了将元昊接进宫来教养。

    只是党项的陈规陋习甚多,尤其是去母留子一条,便使得元昊进宫的当夜,他的亲生母亲就因得了急病去世了。

    在那之后,元昊便被作为党项王后嫡出之子,养在了王后膝下,也封了太子之位。

    在东洲大陆,党项人是尤其出了名的擅战,也好战,尤其是党项一族男女皆可提刀上战场,女性军事家也尤其地多。

    党项当今的於孜太后,便是当年北地赫赫有名的“玉面将军”,夫君去世,他们孤儿寡母被扶上了党项最尊贵的王座之上。

    当时内乱不止,外乱严峻,幼儿尚还是稚子之龄,他们母子,一时之间,仿佛是人人可欺。

    但也正是因了形势所逼,于是那位於孜太后当机立断,披挂上阵,为儿子守住了当时危机四伏的党项国。

    堪称一代巾帼女英豪,她甚至还曾一手创立了党项的女子军,载入党项史册,这也是东洲历史上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全数是女性的军队,开创了先河。

    但这位年轻时叱咤风云的女英雄的儿子,这一代的党项王却是一位无论是处事态度,还是为人脾性,都十分温和的人。

    他原本十分欣赏翌朝之礼,甚至还曾经在党项王宫穿着翌朝服饰,意图推行翌朝之法,奈何却被他的母亲,於孜太后给设法阻碍了。

    在那之后,他便因了郁郁不得志,终日留恋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更是再也不曾碰过党项国事。

    而现在这位太子元昊,虽说是自幼入宫养在王后膝下的。

    但明眼人谁都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而已罢了,实际上从接他进宫开始便是於孜太后的主意。

    儿子不争气了,她自然是要把希望放在孙子身上的。

    也因此,之后的许多年里,元昊都是在於孜太后的宫里长大的,他所受的,自然也大部分都是於孜太后的教导。

    所以这样一位令人敬重的女性,在当年党项最困难的时期都没有想过用女子和亲来换取家国安宁的巾帼英雄,她想必也不会授意主动提起两国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