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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人直接敲开了我家的门,领着个孩子,跟我差不多大,她告诉我妈,我爸在跟我妈结婚之前,已经和她生了孩子,两个人差点就办婚礼了,要不是因为我妈家里的钱,要是没有我妈,他们俩早就结婚了!并且他们现在还有来往,每个月我爸出差的那些日子,大半都是他们在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个女人说了这样一番话,就离开了,我妈听了那个女人的话,整个人失了主心骨,她爱我爸爱到骨子里,最后发现自己坚守的从来都是一段不忠诚的爱情,从那以后就开始加重病情,可是我爸回来,她却一句也舍不得责怪他,假装不知道,什么都自己承受,我那时候找,什么都不懂,我妈让我不要说,我就什么都不说。”林风啸攥紧了拳头,语调仍然平静,却隐隐有哽咽之声。

    “直到我妈死,都舍不得怪他一句,我妈死,也是因为我爸,他告诉她,自己要跟她离婚,因为自己亏欠另外一个女人太多,要想办法去弥补。”

    “离婚以后我妈带着我过,没多久就病死了,我爸怕别人说他忘恩负义,想尽了办法,把我接了过去,等我到他们家时,这家人,早就一起过上一家人的好日子了,我倒像是个多余的。”

    林风啸的口气慢慢变得平静,他转头对着许夏,两双黑夜里晶亮的眼睛四目相对:“所以啊,桃桃,我真的很讨厌林峰和他的母亲,我爸给我取名字林风啸,也是跟林峰差不多的名字,我不过就是他们生活中多余的,不过就是林峰的替代品。我讨厌他们,甚至于到了恨的地步。”

    “你在军训上,个人赛是故意输掉的吧?为什么?”许夏轻轻问道。

    “因为我不能赢啊。”林峰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伪装成不学无术的样子,那个女人才能容忍我至今,如果我真的越来越优秀,只会加重那个女人想除掉我的决心。”

    许夏有些能理解为什么林风啸会做这些事,突然变得有些心疼。林风啸在用这一种,孩子一样的方法,一直保护着自己,一切所作所为,开始变得合理起来。

    许夏往林风啸那头靠近了一点:“林风啸,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

    “故事是这样的。有个小女孩儿呢,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父母在哪里,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个人,这个男人带她回去,给她好吃的,教她读书识字,把这个女孩儿当成自己的闺女来养。”

    “男人的家中并不富裕,但是每次上镇上去采买,他会给女孩儿带零食,每年女孩儿的生日,他都会送小女孩儿礼物,他告诉那个孩子,‘你的亲生父母很爱你,但是我也爱你,所以不要怨恨任何人,你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个人来爱你’。”

    “男人对她很好,哪怕是娶了老婆,也从来没有苛待她一分一毫,男人家里没有钱,却愿意把最好的都给视如己出的女孩儿。”

    “只不过这样的日子不长,有一天,这个男人死了。”许夏突然顿住,她有些讲不下去了,养父死的光景历历在目,他的样子,他满脸的血,满身的雪,还有打翻的蛋糕,以及手上紧紧抓住的水晶发夹。

    林风啸听了一半,许夏却不说了,忙问道:“然后呢?怎么死了?”

    许夏缓了缓心绪:“然后啊,这个男人,临死的时候,还攥着他给女孩儿买的水晶发夹,女孩儿的生日是冬月二十二,那天下了满山的雪,男人给女孩儿买蛋糕和礼物,从山上滑落下来,流出来的鲜红色的血,把白色的雪地都染红了。”

    许夏想起当日的光景,红色,白色,交织在一起,小小的女孩儿不知道生死,却懂得了离别,她以为养父只是睡过去了,可是养父再也没有醒来,她直到养父下葬才知道这一点,后知后觉地拦住抬棺材的人,求求他们让自己再看爸爸一眼。

    可是再也没有看到,没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孤女开棺,谁都知道她是捡来的,只有养父仿佛不知道,别人都嘲笑养父傻,把个野孩子当亲闺女。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过眼角,好在是黑夜,谁也看不到她哭泣,只有许夏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