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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绩如今官复原职,自然要搬回豫侯府。重回旧地,看着此处物是人非,免不得有些感怀。

    十四年的时间太长,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当年意气风发的苏衍如今已是老态龙钟。他也老了,不再是当年惊才绝艳的天下第一公子沈绩了。

    那日太和殿中与苏衍一番对话已叫他涕零。白云苍狗,世事从来无常,连云峰下,故人已离去十四载,可他呢,似乎还活在过去。

    画地为牢,困了自己十余年,以为可以永永远远避开这乱世纷争,可是终究,他还是回来了啊。重新面对这个世界,倒叫他有些手足无措。

    沈绩回府后第二日,便有许多王公大臣纷纷前来拜谒。

    有的是昔日旧识,来叙旧的;有的慕名而来,为了瞧一瞧当年有天下第一公子称号的豫侯沈绩的风姿;有的则是深知沈绩得天子重用,过来巴结的;还有的,则是盲目跟风来凑热闹的……

    一时之间,豫侯府门庭若市,可沈绩刚回来,什么准备也没有,竟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招待。倒是苏青珞出了面,从宫中派了些人手来帮忙,又去福仙楼中定了酒食送来,招待众人。

    这样一来,不免有些小官小吏借着一览豫侯风姿的理由来蹭吃蹭喝,沈绩倒也不在意,来者不拒,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与之相反的,明王府刚办了丧事不久,实在寥落得很。人们一个个眼巴巴地往豫侯府钻,个个笑逐颜开,苏简的死在这一桩桩大事面前自然也成了微乎其微的小事儿,根本没人在意。

    这种事云荒本不喜欢凑热闹的,不过这一日从不涉足此地的明王竟然亲自来了。

    说来这长凤楼偏居一隅,只住了云荒与容鸢,明王与她本就不对眼,自云荒入府后从没来看过她,更没过问过她的事,其他下人无事也不会到这边来,她的日子过得很是安逸清净。

    可这日明王铁青着脸竟亲自来了,云荒有些意外。纵然互相不对眼,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云荒给他行了礼,询问他此来何事。

    明王见她这副虚伪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漆红的檀木盒子往容鸢怀里一扔,从鼻子中哼了一声,才道:“去趟豫侯府吧,替我将这玉如意送给沈绩,就说我本王家中丧子,不便出面,只好请这刚收的义女出面道贺,恭喜他沈绩隐入山林十四载,终重归庙堂。”

    能见到师傅云荒自然是欢喜的,不过明王如今这举动叫她有些不解。

    他向来自恃高傲,从不把自己和师傅放在眼里的,又怎么会趋炎附势地给师傅送礼。

    不过又一想,这样一来,明王一面顺着苏青珞的计谋坐实两人关系;一面便是在提醒众人,这王城,还有他明王一席之地;与沈绩笼络,明知她和沈绩的关系,更是向人证实他和沈绩关系密切。

    云荒暗暗感慨,苏简才死了不久,头七才过了两日,明王悲痛欲绝之余,竟还不忘为自己筹谋,心思如此之深沉,实在不能小看。

    明王见她出神,甩了甩袖子,又说了句:“照办就是了。”转过身去,“马车已经备好,速速去,别给我丢脸!”

    说罢负着手走了。

    云荒福身答:“是。”便回房换衣服去了。

    待云荒换了衣裳出来,府门外果然停了辆马车等候着。到了豫侯府,容鸢扶她下车,门口小厮见二人容貌不凡,衣着华贵,询问她们身份,容鸢答:“这是明王府沉玉郡主。”

    小厮虽然见识不广,但“沉玉郡主”这四个字,却是认得的,慌忙将人迎进去。旁人闻言,纷纷转头来看。

    云荒今日着的依旧是白衣,脸上也只是淡着脂粉,因苏简刚死,虽然人与她没有关系,但毕竟如今这身份……总该顾及几分,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了进去。这是她第一回来豫侯府,此处曾是师傅的故居,故而多看了几眼。与明王府相比,此处倒并不气派,不过水榭楼台,花草山石,布置得十分雅致。

    一路上可见三三两两的华服官员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很是热闹,走到正厅,厅中亦有许多官员,或坐或站,正与沈绩搭着话。

    沈绩见她来,正想招呼,云荒就先开了口,她福身行礼道:“沉玉见过侯爷。侯爷回朝乃是国中大事,奈何我家中兄长方逝,家父不方便出面相贺,便由沉玉代劳,但愿没有扫了各位的兴致。”

    眼前这人沉着冷静,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和那个捣蛋调皮的丫头片子一点儿也不沾边,沈绩怎么看都觉得陌生,僵持了片刻,还是回礼道:“王爷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