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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云荒只觉得脸上一阵温热,睁开眼,床上一片狼藉,而她衣衫不整,从脖子到胸前,都是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的青紫淤痕。

    苏简也露了一半身躯,正趴在她身上,脖子上鲜血直流,染了她一身的血,床上到处都是血迹。

    她脑中空白,好久,才尖叫一声将苏简推开,跳下床去,跌在地上。

    苏简被他那么一推,身子半仰在床上,一个脑袋耷拉在床沿,眼睛睁得巨大,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鲜血顺流而下,口中和鼻中也不住往下滴着血。

    云荒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染血的墨色麟片,那麟片极薄,被她握得那么紧,手都划出血痕来了,可是她并不觉得疼。

    她瞧了一眼自己滴着血的手,和鳞片,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血,苏简的血,手一抖,麟片掉在地上,她也跌坐在地。

    室内旖旎,血腥味、女子的香味交杂在一起。苏简的眼睛好似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虚,她匆忙捡起地上的鳞片,敛了衣物,往外逃去。

    夜风清冷,吹在她破烂的衣衫上,她觉得冷,也清醒了很多。

    她坐在池塘边,借着月光,看着水中自己狼狈的样子,也看到了身上青紫的淤痕,抱紧了身躯,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不停的,像两条小溪一般。她眼睛空洞直直望着远方,好久,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可这院子偏远,根本没人能听见。

    哭了好久,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才渐渐冷静下来。

    望着平静的湖面,和水中狼狈的自己,她觉得自己脏,很脏,于是抄了一把水往脸上往身上泼去,拼命想洗掉那些痕迹,可除了把身体弄得一片通红,根本没什么效果。

    她干脆整个人跳进水里,池水冰凉,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拼命搓洗身子,搓红了也搓不去那一道道青色或紫色的淤痕,也洗不掉身上的血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些肮脏不堪的画面。她咬着嘴唇,眼泪却还没停下。

    她恨苏简,也恨自己,她拼命拍打着水面,水花四溅,如雨一般落下,将她从头到尾都淋湿了,泪和着水一起一起从脸颊滚落,她觉得痛,心里某个地方,像是缺失了。

    她想起幼时和师傅到过一个村落,那个被她咬伤后生死未明的少年,这么多年不曾记起的人,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明朗。

    她杀了人,这一次,她是真的杀了人了。可是她亲眼看着那人死在她面前,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异常的平静。虽然苏简死了,可是至少解决了一件事。

    有时候,杀人是种很简单且有效的方法,尽管看上去粗暴残忍了些。

    等发泄完了,没有力气了,她就着一身水狼狈爬上岸来,就坐在池塘边,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水中那个女孩,脸色苍白,眼神冷漠,满脸水渍,衣衫破烂,陌生得不像她自己。

    她坐了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天明了,有婢子送了早餐过来,见她一动不动坐在池塘边,丢了魂似的,唤了几声不见她回答,也没有当回事,提着食盒进了屋,便看见已经气绝的苏简,和满地的血迹,登时将食盒一扔,尖叫着跑了。

    云荒仍坐在水边,死了一般,待得身子被人提起,抬眸一望,眼前人四十出头,黑发中夹了些许白发,脸色铁青,圆目怒睁,一把山羊胡子气得一鼓一鼓的,一遍一遍对她吼道:“是你杀了我儿子?!”这是云荒第一次见到明王苏睿。

    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云荒身上的淤青,苏简为何而死已经不言而喻了,可没人敢讨论,明王更不可能放过她。

    云荒不说话,只是笑,笑得空洞而苍白,鬼魅一般。明王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蔑视,一声令下:“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杖毙,我要为我儿报仇!”

    杀人灭口,十分直截了当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