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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空蔚蓝,湖水澄澈,一艘船驶向泰和县。

    这艘船大多是这次秋闱的学子,赶在这个时候回到县城的,基本是榜上有名。落榜的学子,半个月前就离开应天府了。

    这些新出炉的举人意气张扬,互相恭维。

    待看到阮亭后,那些人又朝着阮亭祝贺,“阮亭,这次秋闱的题目很是复杂,咱们泰和县还没有出过秋闱的解元,你是第一个,恭喜恭喜。”

    阮亭着一身青衫,墨眸深邃,清隽沉稳,“名次是其次,你们也通过了秋闱,同喜。”

    从秋闱的结果出来后,向他贺喜的人不少,祝贺的话他听了一箩筐。

    几年的寒窗苦读,终于没有白费功夫,在秋闱中脱颖而出,阮亭肩上的重担暂时轻松许多。

    名次出来后,应天府的巡抚大人举办了鹿鸣宴,后面几天又是一系列的应酬。初时的张扬意气过去后,阮亭最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甄玉棠。

    甄玉棠若是知道他是这次秋闱的解元,会不会弯着眸子夸赞他一句?

    唐苒也在这条船上,她的情绪很是沮丧,榜单上确实有她的名字,但不是在正榜,而是在副榜上。

    秋闱正榜录取六十位学子,副榜有十位学子。

    副榜并不意味着成为了举人,若是连续两次都在副榜上,可以直接去京城参加会试。

    只是,也有许多弊端,文官多是两榜进士出身,若是两次都在副榜上,踏入官场不仅会被嘲笑,也不会受重用。

    唐苒家境贫寒,这次来应天府参加秋闱,除了她自己这两年来积攒的几十两银子,剩余的都是甄玉棠给她支付的费用。

    若是再读三年的书,又需要一大笔银子,她总不能一直依靠着甄玉棠。

    思来想去,唐苒没急着回去县城,她把副榜的名额给卖了。

    唐苒去到甲板上散心,恰好看到阮亭。

    她与甄玉棠乃好姐妹,但唐苒知道避嫌,即便她与阮亭同在府学读书,又同来应天府赴考,平时很少和阮亭有什么往来。

    不过,这次她把副榜的名额卖出去,还要多谢阮亭。

    副榜的名额不能轻易卖出去,要找一个稳妥的、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买主。

    唐苒又不认识多少人,阮亭得知这件事情后,他是解元,打听那些买主的消息并不困难,最后那些买主看在阮亭的面子上,还多给了唐苒几十两银子。

    唐苒走过去,“阮亭,能把副榜的名额卖出个好价钱,还要多谢你,等回到泰和县,我请你和玉棠一起去万客来吃饭。”

    阮亭立在甲板上,眺望着湖面,闻言,转过身,唇角漾起浅笑,“好。”

    唐苒将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符取下,叹口气,“我没有通过秋闱,临出发前,玉棠给我求了一个平安符,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

    阮亭的视线落在那个平安符山,心头似是撒了一层不知有多少年的陈醋,酸酸涩涩的。

    甄玉棠给唐苒求了平安符,却没有给他求一个。

    甄玉棠是他的未婚妻,可在甄玉棠心里,他不仅比不上唐苒,估计连韩晚也比不上。

    阮亭出声,“你能平安归去,便没有辜负甄小姐对你的期望。这次秋闱竞争激烈,你在副榜的第一名,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只要继续努力,下一次必定能够榜上有名。”

    唐苒低落的情绪好转一些,“是,玉棠这么好,等见了她,她肯定会想法设法安慰我。马上就到县城了,我好想玉棠啊!”

    阮亭垂下眼眸,他也很想甄玉棠,晚上闭上眼睛,甄玉棠的玉面常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已有两个月没见到甄玉棠,也不知道她闲来无事时会不会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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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楼,韩晚好奇的四处打量,像没见过世面一样,激动起来,“玉棠,这里面的郎君长得好俊啊!”

    她抬手指着,“你瞧那一个,一身白衣,温润儒雅,啊啊啊啊,我要说不出话来了。”

    甄玉棠随意看了一眼,“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她们二人没有去楼上的包间,在厅堂角落处找了个位置坐下。

    韩晚不好意思笑起来,“我自己没什么才情,比较喜欢看起来有气韵的男子。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严良,那时候,我觉得严良长得可好看了,一颗心扑到他身上,我出去逛个街还想着要给他买衣裳。现在嘛,想起他就恶心,虚伪又油腻,恨不得把他揍个鼻青脸肿。”

    “清风楼里这些小倌倌看着挺清爽雅致的,要是这会儿桌子上有米饭的话,我看着他们,肯定能吃好几碗饭。”

    甄玉棠好笑的看着她,“估计你来不及吃饭,待会儿嘴角就要流下泪水了!”

    “嘴角留下泪水?我没有哭呀!”韩晚茫然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她脸红了红,“你在打趣我,我又不是小色狼,我才不会流口水呢!”

    清风楼的小厮端来茶水和糕点,韩晚到处打量,看到某一处时,她眼睛一亮,“玉棠,玉棠,你快看,那个小倌是不是张韶元?”

    甄玉棠看过去,仔细辨认几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意外,“是他。”

    “张韶元怎么变成这样了?”韩晚一脸惊讶,“脸上抹着脂粉,嘴上还涂了口脂是不是?还依偎到一个大老爷们的怀里!我没看错吧?”

    张韶元正在给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倒酒,伺候那个人饮酒。他一张脸擦脂抹粉白的不正常,面上带着谄媚的讨好,看起来与风月之地的女子差不多。

    张县令没有落马之前,张韶元在泰和县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整日手持一把折扇,从不拿正眼看人。

    如今,成了一个小倌,只得伺候男人。对于张韶元而言,这种屈辱,比死了都让他难受。

    惨,是真的惨,不过张韶元值得。

    甄玉棠笑了笑,“来清风楼的客人有男有女,高瑶不让他伺候女人,专门让他接待男客。时间久了,可不就成这个样子了。”

    韩晚继续盯着张韶元,恶心得打了个颤,“我要是他,找根绳子上吊得了。”

    这时,张韶元伺候不得力,把酒盏里的酒水倒在了女票客身上,那个女票客拧着眉,扇了他一巴掌,又使劲把他推到一边。

    张韶元在清风楼整日饿着肚子,给他送来的膳食只够让他活下去,却填不饱肚子。

    女票客一巴掌挥过来,他不由得趔趄倒在地上,半边脸鼓得高高的。

    那个女票客不满的高喝,“怎么伺候的?要你有什么用,给我滚过去。”

    张韶元赶紧爬起来,低声下气的赔罪。

    他捂着脸离开,没走几步,余光看到甄玉棠。

    张韶元脚步一顿,狠狠的瞪着甄玉棠,若不是当初招惹了甄玉棠,他何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

    “玉棠,他还敢瞪你。”韩晚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甄玉棠扫了张韶元一眼,朝着大厅里的小厮招了下手。

    等小厮过来后,甄玉棠朱唇轻启,“我瞧着这个小倌规矩不太行。”

    那个小厮很有眼色的道:“小姐放心,倘若清风楼的小倌冒犯了客人,会受到责罚。张韶元方才冒犯了小姐,还惹怒了其他客人,少不了十几鞭子等着他。”

    一看到清风楼里的小厮手里拿着鞭子,张韶元身子颤抖着,脸色青白,他哪敢再瞪甄玉棠一眼。

    韩晚笑起来,“哈哈哈,太解气了,看样子张韶元没少被鞭子打。”

    甄玉棠饶有兴味的欣赏着张韶元的惨状,然后收回视线,“若他不做那些恶行,何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看了张韶元后,我感觉我的眼睛都不干净了。”韩晚夸张的多看了几眼其他的小倌倌。

    甄玉棠毫不客气的戳穿她,“别找借口,你就是个小色鬼。”

    韩晚问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看着这些小倌倌,你难道就不动心?”

    甄玉棠还未回答,突然一道女声传过来,“估计这些小倌倌难入甄小姐的眼。”

    甄玉棠循着声音看过去,来人正是清风楼的东家,她道:“高小姐说笑了。”

    高瑶走到甄玉棠身旁,“甄小姐难得来一次清风楼,看起来甄小姐对大厅里那些小倌没什么兴趣。前几日清风楼新来了几个头牌,有君子雅致型的,有青涩和煦型的,还有清冷淡漠型,甄小姐可要看一看?”

    韩晚腆着脸,“我也想看。”

    高瑶笑起来,“好。”

    她又道:“这几个头牌比之阮亭也不差,又会讨女儿家的欢心,若我不是这清风楼的东家,也把持不住呢。”

    不多时,清风楼的几个头牌过来,站成一旁,目光全都注视着甄玉棠,对着她抛媚眼,颇有任她挑选的架势。

    若是能够伺候这般瑰姿艳逸的姑娘,那是他们占便宜了。

    高瑶道:“这是甄小姐,看看你们能不能入甄小姐的眼?”

    一人道:“甄小姐,我会弹琴,我给您弹一曲可好?”

    另一个接着道:“甄小姐,我陪着您说说话吧。”

    又有一人不甘示弱,“甄小姐,我会点茶,我给您煮壶茶喝吧?”

    甄玉棠抬眸,视线一一掠过,这几个小倌倌长得还可以,但要说比之阮亭也不差,有些名不副实。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阮亭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身姿俊拔,渊渟岳驰,眉宇间蕴着冷峻和矜贵,比他长得还俊逸的,真没几个人。

    高瑶问道:“甄小姐可有看中的?要不挑一个陪你坐一会儿?”

    甄玉棠淡淡笑了笑,“多谢高小姐好意,不过不必了。”

    这几个小倌倌并未入她的眼,身上的脂粉气太重。

    高瑶遗憾的道:“好吧,也是,甄小姐有阮亭这样的未婚夫,看不上这些人也不奇怪。我还没来得及向甄小姐道贺,祝贺甄小姐与阮公子定亲。”

    甄玉棠微微一笑,“多谢。”

    高瑶还有事情,“那我就不打扰甄小姐和韩小姐了。”

    等高瑶离开后,甄玉棠呷了一口茶,心想韩晚这一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她抬头一看,颇是无语,“晚晚,你的口水要落下来了。”

    韩晚回过神,赶紧擦了一下嘴角,“玉棠,你竟然无动于衷?你刚才应该答应的,这样我也能多看那几个头牌一眼。若是那些头牌是我的未婚夫就好了,想想就觉得幸福。”

    “你想什么呢?你爹头一个不答应。”甄玉棠好笑的道:“我们俩未出阁,长时间带在清风楼不太合适。快到午时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韩晚点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