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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子岭,晌午。

    也许是日头太大,山上此刻已无半个人影,只有几只虫鸣叫得凄凄惨惨。我独自骑着车,顶着当头的烈日赶路。想起上午遭遇的事情,简直是火冒三丈。

    “我怎么就信了那个老狐狸的鬼话!”我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声。

    那个老头告诉我家里有几棵上年份的老楠木树,原来根本就是骗我的,他看我店面新开张,又欺我年轻,以为不懂木料,于是瞎编了一套词,想以次充好坑我一笔钱财。

    结果七拐八弯到了他说的地方后,我一眼就看出那几棵根本不是什么楠木树,木料太软连家具都做不成。老头见我识破了他的伎俩,两行老泪又流了出来,说什么家里的积蓄都被败家子挥霍了,如今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弄几个救济钱,并非有意欺瞒。

    当时恨得我差点把他活埋了,最后看他哀求得可怜兮兮的,心一软也就罢了。

    不过既然来了,我也不想空手而归。索性骑着车往更偏远的乡村去碰运气,看还有没有老乡家有合适的硬木。

    奈何这天实在热得太毒,我正寻思着找块树荫歇一歇,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抬头一看,厚实的乌云已经悄然遮住了烈日,转眼便开始狂风大作。

    风越刮越大,我几乎睁不开眼睛。突然,天空划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发出“噼啪”一声巨响,震得山脚都微微发颤。

    “我日你先人!都说人善人欺天不欺,刚刚还晒得老子脱了一层皮,现在突然又放雷劈。老子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凭什么这么欺负人?!”我一肚子火,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闹出一拨又一拨的事端。

    山上到处都是容易导电的树木,我不敢停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前面山脚的村庄冲去。

    豆大的雨点,也在这时倾泻而下,空气顿时闷湿起来,泛起一股呛鼻的土腥味。我拧大油门,奈何这破车实在太旧,关键时刻连档位都挂不上去,光发出突突的噪音就是不提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骑了台拖拉机。

    “还能再倒霉些吗?!”

    话音刚落,眼看着一道闪电“啪”地劈到附近一块稻田里,溅起几米高的泥,吓得我腿都哆嗦。

    “呸!呸!呸!”当我什么都没说。

    好在农户家隐约就在眼前了。

    不料,泥泞的路面使车胎打滑,我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车扑通摔倒在了水沟里。这山路旁边有一条水渠,把路两边的稻秧,灌溉得翠绿挺拔。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手臂和腿部,有几道划开的口子。淡红色的血液与周围的淤泥混合在一起,肢体却丝毫没有疼痛感。

    “妈的,真是衰到家了!”

    再扭头看看车,那车轮兀自朝天转圈,“吱吱”的声音似乎也在嘲笑我。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马把这破车给肢解了。此时,却有一把雨伞立在了头顶。

    原来是对面的农户赶过来帮忙了。

    “伢崽,怎么在这里啃泥啰,快跟我去屋里!”在老乡小心的搀扶下,终于挪进了他家。

    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从白天一直下到深夜。

    我躲在老乡家里,眼瞅着一道道闪电不停地砸落在四周,连房屋都震得微颤,不禁心有余悸。

    “这会我要是还在山上,说不定早给雷劈死了吧!”

    “伢崽莫要乱讲话,年纪轻轻滴谈什么死啰。四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撒。”

    邓伯递过来一支手卷烟,“不过,这雷雨跟往年头的不一样,一直不肯飘走。不晓得又会是哪个神仙妖怪,要受苦了……”

    我吸了一口邓伯的卷烟,这种烟都是农户自家种的,味道比最高档的香烟还醇厚。于是和邓伯就在烟雾缭绕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无意间,我瞥了眼灶台,顿时冒出一个疑问:“邓伯,您家腊肉就这么挂在灶台上,不怕晚上被老鼠偷吃啊?”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知道家家户户为了防鼠,都会把食物用细绳高高挂起来,再用灯罩罩住。

    “我们这地方没得老鼠,晚上不怕鼠搬仓,白天也没有老鼠啃苗苗坏庄稼。”邓老伯的话让我吃惊不小。

    “现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都还有老鼠,你们村怎么可能没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