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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着的同志们都凑上去听。

    郑跃华问:“刚才李文军跟周主任签了个对讲机的合同,赚了一百块钱?”

    秘书说:“那一百块只是定金,按合同要支付好几百呢。你就等着看钱‘哗哗’流进李文军的口袋吧。我忙了,不跟你说了。”

    一群人听着电话里传来挂断的“嘟嘟嘟”声音,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了一样。

    然后猛然都倒吸了一口气,开始低声议论。

    “乖乖。一百块啊。李文军怎么一下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看不出来啊。”

    “那天我们说了那么多狠话……”

    “就是。那天我们还笑他肯定还不上钱,打脸打得可疼……”

    李文军抱着胳膊悠然站在远处,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郑跃华红了脸。过去把合同还给李文军,说:“行吧,既然是正道来的钱,就给我吧。”

    李文军这一次却不伸手了,淡淡地说:“这样,我们要好好计算一下。那天我到底砸坏了什么?”刚才他想着能解决事情就行,所以明知道他们在坑他,也装不知道。

    现在见他们这样,他不像当冤大头了。

    郑跃华嘟囔着:“也没什么大东西。”

    李文军说:“我记得就两块玻璃吧。”

    他淡淡扫了一圈,其他几个人心虚,望天的望天,低头的低头,都不敢跟他有视线接触。

    郑跃华艰难地说:“是,就两块玻璃。”

    李文军点头:“两块玻璃,最多四毛钱。”

    郑跃华:“是,四毛钱。”他那天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去找李文军,也不是真想讹他。现在被李文军一下拆穿打脸,脸上热辣辣的。

    李文军拿出一张“大团结”:“行,找我九块六。”

    这会儿轮到郑跃华尴尬了。他兜里的钱全部掏出来也就两块二毛。

    郑跃华憋屈死了,回头问其他人:“你们身上带钱了吗?”

    然后其他几个也把兜里的钱都翻出来,一毛两毛的凑来凑去,最后凑了个九块三毛七分。

    郑跃华脸越发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就这么多了,剩下两毛三分,我改天给你。”

    李文军嘴角抽了抽,从他手里把钱接过来:“不用了,算我请你们吃冰棍。”

    李文军扬长而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然后从郑跃华手里抢过“大团结”在手里传看。

    “乖乖,啧啧,崭新的十块钱,好少见。”

    “李文军刚才兜里揣着一沓。啧啧。”

    “他怎么忽然就发达了。”

    郑跃华望着李文军的背影嘀咕:“说话算数,还不算是个彻底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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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展颜早上第一节有课。

    站了一节课回到办公室,腿又酸又痛,她坐下后一边在桌子下悄悄揉腿,一边喝水。

    高中部的何主任忽然进来,问:“顾老师在不在。”

    顾展颜好久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忙起身:“我在呢。主任。”

    何主任笑嘻嘻地说:“你回去帮我问问你的爱人李文军同志,什么时候有空,回来给学弟学妹们讲讲电工学和通讯工程这些前沿技术。”

    顾展颜有些懵了。

    李文军连高一都没上完,怎么跟人讲电工学。通讯工程这些更是要大专以上院校才会学。

    “他……可能讲不清楚。”顾展颜说得比较委婉。不管她跟李文军的关系如何,李文军都是她丈夫。人前,她必须得维护他的尊严。

    何主任摆手:“不怕的,叫他尽量讲得浅显一点,孩子们能听懂的。”

    顾展颜哭笑不得。她的意思,不是别人听不懂,而是李文军压根就不会讲。

    “您太看得起他了。”

    何主任笑:“你谦虚了。文军能自己做个对讲机出来,全国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才。”

    “对讲机?”

    “哦,你还不知道吧,这件事都传遍这个矿区了。他昨晚上拿着自制的手持无线对讲机,大大缩短了大家盲目寻找孩子的时间。”

    顾展颜倒吸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对讲机是什么东西,可是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手工做一个手持无线对讲机出来。

    1962年漂亮国才研制出第一台33盎司重的手持无线对讲机。现在国内也有很多研究机构都在做,却都还没有突破性进展。

    李文军这已经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了,而是个妥妥的天才。

    何主任自顾自地说:“李文军同志一直很聪明,不过这么快就自学成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何主任走了,顾展颜还坐在那里发呆。

    她那个废柴一般的丈夫,什么时候变成十项全能了。就算她想无视,每天也不停的有人来告诉她提醒她这一点。

    书法、急救什么的也就算了,勉强还能说在高中学过。可是做对讲机……

    几个在办公室里休息的老师们都过来搭话。

    “顾老师,看不出来,你爱人这么有本事。”

    “顾老师英文好,学历高,肯定帮李文军同志查了很多外文文献,在一边指导,李文军同志才能把这么尖端科技的设备做出来。”

    “李文军同志真是长得帅又聪明,不像我家那个只有一身蛮力,只会挖矿。”

    “就是,顾老师好福气啊。”

    听着这些真心地假意的恭维,顾展颜垂下眼,嘴角浮上意思几不可见的讥笑:“大家太抬举我和军少了,我们都是普通工人。”

    平时她们不就是常在背地里这么说她吗?长得再好看,资本家大小姐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一样爬上工人的床,削尖了脑袋挤进学校来教工人的子弟吗?

    大家一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尴尬地不行。

    要是过去,肯定有人跳出来批评顾展颜小肚鸡肠。可是现在李文军前途无量,谁还敢出这个头得罪顾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