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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随遇而安的院门外直挺挺地跪了几排人,男女都有,皆若寒蝉,无声无息。

    不一会儿,从院内走出三四个管事,面色呆滞,唤道:“李虎,夫人叫你们进去。”

    跪倒的人群里一个黑壮的男子起身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去。

    李虎城郊一个小农庄的管事,国公府的夫人一向不大经营,他在庄子上成日看着农民种田,每月交齐国公府内供应后几乎与府内毫不相干,一年到头也就年节时能拿到点多的赏钱,其他时候国公府就跟不存在一样。

    他少说为国公府种了十几年的地,一次国公府的门槛都没碰过,更别说进当家夫人的院子了。

    现如今,这夫人不知是怎么了,先是当着众人面把总管事换成个小白脸,又是把庄子里的一个个管事都让霁音姑娘提溜过来。

    “这是要变天了…...”李虎小声自言自语,他。

    李虎先一步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惊。

    嘿,夫人院子里的杂草怎么跟没犁过的田似的,还不如我家婆娘扫的呢!

    “李虎,瑞元庄管事?”院内坐在厅堂正中的女子出了声,她一侧立着一个侍女,还有一个瘦高少年守在正厅门口,门神一般。

    李虎即刻下跪,半眼不敢分给厅中之人,齐齐高呼:“小人拜见夫人!”

    沈静暗暗发出第三十二声轻叹,她还没习惯这些人一言不合就跪,她总感觉自己在折寿!

    “你且起来罢,地种得不错,产量是几个庄子里最高的。上前一点,茜宝给你们赏钱,今后还需依仗你把经验教授给别的庄子!”

    李虎脑子晕乎乎地从妙龄少女手中接过钱,不敢打开数数,只觉得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他表情仍是懵懂状,只知道跪下千恩万谢。

    沈静揉了揉微胀的睛明穴,拿了一袋看起来最碎的钱:“霁音,你把这些碎银分给门外还跪着的,就说此前既往不咎,望今后尽心尽力。”

    霁音不明白为什么夫人放过那群蠹虫,撇撇嘴,但还是出门照办。

    她明明是出去分钱,不知为何却有拳打脚踢的声音,李虎冷汗涔涔,跪在地上不敢动弹,方才分到钱的惊喜消失殆尽。

    茜宝无奈,出声好心提醒:“李虎大哥可以走了,往后跟着夫人尽忠职守,就重重有赏。”

    李虎恍恍惚惚地起身走出门外,他脑子不笨,仔细一看便发现,那些没进院子里的都是身上有点本领却玩忽职守的管事。

    “天变晴了。”他喃喃道,跟着这位品味独特的夫人说不定真的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霍开在疾风劲草厅门口立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开始是看见霁音几拳轰走赖在门口来着不肯走的一群管事,又马不停蹄地提溜来了七八个不认识的人,于是屈从于霁音凶残的拳脚。

    后来,他就瞧着沈静拿出一页写了名字的纸,叫名单上的人来她这里领赏钱。沈静生怕他不懂似的,强调道:“小子,瞧好了。这是你最爱的管家爷爷贪下的赏钱。小脑瓜跟着算算有多少哦!”

    霍开不通算数,但是他看见沈静和茜宝一起搬出的三个大箱子的银两。

    霁音不知何时飘到他身后,阴测测地补充:“里面是夫人这些年存的体己钱。”

    被叫进来的管事一个个领了钱离开,箱子里的影子慢慢见底。

    这些管事和霍开平时在府里见到的全然不同。府里的管事们总是剪裁精致的衣服,浑身上下打理得干干净净,每一根发丝都透着宜人的气息。而这些人有的指甲盖里还夹着泥土,有的头发剪得层次不齐,只拿一块破巾缠着,还有的穿着极不体面的短裤和草鞋。

    霍开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酸酸的,但说不上来。他一向向往话本中闯荡江湖的大侠,妄想着自己也能行侠仗义,却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