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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一座以嫦娥奔月传说闻名的沿海城市——望月。

    望月市一中,一所省重点高中,一个年级一千多人,出国留学、清华北大,这些太多,连上校史馆荣誉墙的资格都没有,荣誉墙上面列着是几百年前的风流名人、近现代的先锋人物。

    而这样的学校,靠关系进去的吊车尾却也不在少数,一百号人左右,其中又有极少数人混进了重点班,方莘在这群吊车尾里则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刘顺安给出的评价是:有实力的关系户。

    他带着黑色头盔,骑着电摩,和一旁骑着凤凰牌自行车的深蓝色衬衫、西服长裤的银发男子凯凯而谈,“她挺厉害的。”

    那哪里是夸人,分明是在那愤世妒俗呢。银发男子朗声笑道:“小姑娘聪明着呢,刘大你别看不起她。”

    刘顺安摇头:“老师,您教她感觉怎么样?”

    银发男子伸手拍拍他的肩:“皮,特别皮。”

    话里话外,刘顺安都听出了恩师的艳羡之情,他正欲再问,又听到老师沧桑的感慨声:“你咋那么好奇呢?那几个活该。”

    “几个?”刘顺安愣住了。

    “对,五六个吧,你刚从省里回来对老家已经不熟悉了吧,今天跟老师回家,吃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这事啊,没什么好问的。”

    刘顺安不解地挠着后脑勺,银发男子一巴掌拍了上去,“以前就看不起别人,都秃了还是那副嘴脸,什么酸儒样,你给我对人家小姑娘温柔点,走了!”

    黄灯闪烁,刘顺安扭动把手,而银发老先生在灯变化的瞬间一呲溜地冲了出去。

    远处霓虹灯光闪烁,学校区域的管控力度高,以学校为中心,三公里范围内并无娱乐场所。这一时间,僻静之地出现了夜晚的第三波巨大车流。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缓慢移动的车流里八成都是高三学生及其家长。那几个男生混在其中,他们一脚踏在自行车的车板上,一脚撑着地,蓝白色校服外套系在腰间,并且仰着脑袋,一手扶着车把手,一手拎着篮球网袋,神情悠闲。

    刘顺安发动电摩的同一时间,一辆红宝石黑的迈巴赫停在了路拐角处。

    嘣的一声,方莘将车门关上。

    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大boss柳拾忆的身影,然后她也给出了一个评价:一个高冷的老干部天才美少女。

    中肯,很合适。

    她笑出了声,王景瞥了眼后车镜,然后笑道:“想到了很高兴的事情吗?”

    他套了件老头白背心,大花裤衩,一双人字拖鞋。大背头的发胶被洗去,亚麻金色的头发凌乱,挡住了眉处的凌厉棱角,也修饰了他那偏长的脸,浓眉大眼,鼻梁挺立,三十出头的样子。

    方莘的容貌与之相比更为秀致,却又在眉宇间透露出一种和他说不出道不明的相似气质,洒脱无拘中似乎还带了点桀骜。

    “嗯,今天认识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正常,任何人在你眼里都很有特色,”王景想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语气温和又戏谑,“对了,你们新班主任怎么样?人严吗?还是跟临时带班的顾校长一样松?”

    “那小舅你还问,”方莘探身抽了张面纸擤鼻子,发出呲呲的擤声,“老刘人挺好,是比老顾严。”

    她仰面摊在后座浅棕色皮椅上,又伸手扯了一旁的淡紫毛毯盖在身上,阖眼小憩,手里握着张揉皱了的面纸。

    “感冒了?”王景说罢便要将空调关了,方莘立马开口制止:“别关,我这是感动的哭了,所以泣涕涟涟用以表达感激。”

    “小丫头在阴阳怪气吗?老舅听不懂啊。”王景转着方向盘,他清楚自家小外甥女的想法,无非是学校基础设施的问题,然而高一高三的都不能委屈,只能先让高二的将就了。不过,顶多这个周末就能完工了,这位老刘还挺能来事儿的。

    方莘唇弯起,睁开眼、露出了亮晶晶的眼珠:“正常,毕竟外公下手重,而小舅你又深受其害。”

    她小舅年少时打架斗殴,中二气质满分,先是红色及腰的长发,再是绿色极肩中发,然后是粉色短发,最后直接被外公给推了个光头,这样的不良青年,被打的可不冤。

    方莘慢悠悠地补充道:“当然了,谁让小舅您自己欠揍呢,我可没有说外公不好。”

    王景唇勾起,挥了下拳头,笑道:“呵呵,皮痒了是吧。你外公不打你,我打你啊。”

    “您舍得吗?呜~”

    偷鸡不成蚀把米,方莘被自己搞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掩住扭曲的面容,放弃了挣扎:“小舅你打吧,我绝不反抗。”

    城市灯海渐远,秋虫于道路两侧的草丛间窸窣鸣叫,浅蓝色的别墅群高树林立。圆月状的暖黄色路灯掩在树丛中,浅黄泛白的桂花香味浓郁芬芳。

    车停到了最后一栋别墅的门前,盛开的粉白蔷薇铺满了铁门,九月的风暖烈缠绵,方莘理了理领口,又撸了下头发,然后才迈着大步推开铁门进去。

    “我直接上去了啊,就不去和老顾打招呼了。”

    王景关上车门,回应道:“行,你早点睡。”

    方莘挥挥手:“尽量。”

    旋转的露天木梯直通二楼,青色藤蔓虬干缠绕而上,白色小花随风摇曳,楼梯的尽头趴着只半米宽的鳄龟————

    它的肤色土黄,背甲呈棕褐色,盾片突起成棘状,后缘锯齿状,四肢肥大粗壮,环状鳞片覆盖的尾巴粗长,伸长的癞皮、有肉刺的脖颈上顶着一个满是癞皮、布满褶皱的丑陋三角状圆脑袋。

    它黑曜石般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来人望,翘首以盼的神色颇似位独守闺中、望夫归来的怨“妇”。

    方莘靠近时,它便伸头去蹭她的裤脚,姿态亲昵。

    “这么晚没睡?”方莘弯下腰去摸它的脑袋,而后又蹲下身,她语气温柔又认真:“咬咬你真乖啊,就是你的霸气姿容配上这动作,怪渗人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