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尽管知道冯乐福不是什么好人,但乐正义根本没办法跟母亲说明,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情告诉乐正阳。

    问题是……

    乐正义甚至不敢再看乐正阳。

    上次的死亡让他不再敢相信乐正阳,尽管理智告诉他——献祭还没开始,乐正阳并没有被选成鬼。

    但被杀的阴影如影随形,乐正义至今还是忘记不了他被杀时感受到的痛苦,刻骨铭心,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被背叛的滋味。

    冯乐福看到了乐正义脚步顿顿,“小义回来了?”

    薛琴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小孩子不懂事……”

    冯乐福摆摆手,“没事没事,回来就好。薛嫂子东西我放这了,你看看,最近天不好也搞不到别的,就这些了。”

    “我看看……”薛琴低头数着东西,冯乐福在一旁耐心等待,一点没有之前乐正义看到的那样狰狞。

    有些恍惚地看着灯光氤氲下的二人,乐正义忽然想到:自己也曾经是支持他们在一起的,在缺失父亲的年纪,他也是渴望能有个类似父亲的角色出现在母亲和兄弟生命之中的。

    薛琴一个寡妇,觉得待在这样安稳的小地方生活挺好的。可乐正义不想留在她身边,不知道乐正阳作何打算,可他受够了这个村庄。

    人总要去更广阔的世界见识一下。

    所以乐正义选择逃离,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回到这里,真是莫大的讽刺。

    而冯乐福,就是乐正义兄弟俩都认为可以照顾薛琴的人,只是——

    第二天一大早,乐正义爬起来就决定套套冯子玉的话,上一次冯子玉的决定实在是出人意料,但暴露了不少问题。

    不远处的河边,冯子玉在那里洗衣服,乐正义走近她的时候还能听见冯子玉嘴里哼着的小调。

    “!”被突然靠近的乐正义吓了一跳,冯子玉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出淡淡红晕,“啊,你、你怎么来了?”

    他看着少女,风吹过少女发丝带来阵阵女孩子特有的清香,在这种氛围中乐正义却无法思考其他。

    “……冯子玉。”他有些艰难地移开目光,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诶?”冯子玉愣了一下,突然很娇羞地低下头,“你怎么……这么突然……”

    “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乐正义摇头,“我既不聪明,也不优秀,意气用事,还总是拖累别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啪”地一声,是衣服掉入水盆的声音。“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冯子玉突然涨红了脸,这次不是因为害羞,“你不是这样的人!”

    乐正义目光飘忽不定,不,他在心里说,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上一次才会被人骗得团团转。

    冯子玉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我喜欢你,不是因为那些!”

    “那是因为什么呢?”乐正义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并不是在问冯子玉,更像是在询问自己,声音逐渐变小压低,迷茫。

    可即便冯子玉涨红了脸也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是羞于启齿。——毕竟能够大声告诉乐正义她喜欢他已经是极限了,在这种情况下详细说缘由,总有一种羞耻心阻挡着让少女无从开口。

    乐正义其实也没指望从冯子玉这里听到什么有帮助的话,刚刚脱口而出的疑问也并不是针对少女。

    发生的事太多了。

    恍惚间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放松,负面情绪便如同洪水一般来势汹汹,而经历过三次死亡的乐正义只觉得疲惫。

    第一次第二次并不能使他惧怕,可第三次……

    闭上眼睛甚至能想到乐正阳捅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即使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没开始,乐正阳还没被选中当鬼,他现在根本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可在看到乐正阳的时候,乐正义还是忍不住在那一瞬之间感受到被背叛的苦楚。

    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告诉自己。

    可这却无法停止,乐正义已经尽量拒绝和乐正阳说话了,在家中越来越沉默。

    但这根本没有用,乐正阳张了嘴会和薛琴说话,而那些对话就跟长了脚一样跑进他耳朵里。

    所以他会下意识想,薛琴死之前,乐正阳是怎么样的心情呢?他们会在那天晚上如何对话?薛琴会怀抱着怎样的想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感觉要窒息了。

    连带着,对于无辜的薛琴,乐正义也无法直视,他甚至都在想,母亲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做到什么都不给自己说选择死亡的?

    他是如此不值得信赖吗?无力感充斥着内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