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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济苏同乞儿在蒲州镇与裴策凌分离后,便来到了从江镇。

    两人在镇外找了个闲置的空房子,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是住下了。白日,裴济苏带着乞儿在镇中摆了个义诊的摊位;晚上,两人同以往一样,裴济苏睡床,乞儿睡在离裴济苏三尺左右的地上。

    这日戊时三刻,两人正收拾摊位准备回去做饭。远处一衣衫褴褛少年拖着一老伯走来。那少年见裴济苏要走,忙追上来哭喊的说道,“姐姐,姐姐,别走。求你救救我爷爷吧。”

    裴济苏点头,乞儿复又将摊位整理好,打开了随身背着的药箱。“小姐,给。”将脉枕递给她。又扶着老伯坐在她的对面,随后躬着身子慢吞吞的走到裴济苏的身后三尺站定。

    裴济苏伸手搭了那老伯的脉象,又看了老伯的舌苔和眼睛,信手在纸上写下了药方,抬眼笑着,“弟弟不要担心,你爷爷是肝火过旺,气火上逆,灼伤肺津。就是有些上火了而已。拿着药方,去抓三日的用量,每日煎水服用,便可好了。”

    “多谢姐姐。”少年掏着自己的口袋,拿出钱币放在桌子上,“姐姐,这是你的酬金。我也不知道够不够,我一会还要留一些去抓药,所以只能给你这些了。”裴策凌摇头,笑着将那些钱币塞回到那少年的手中。

    少年伸手,又欲将钱币放回到桌上。

    乞儿见状,上前,笨拙地用手指着桌子旁边的木牌,支支吾吾的说道,“义诊,义诊,我家……我小姐……小姐是义诊。”

    那少年听得一脸懵懂,抓着脑袋,“姐姐,这位哥哥说的什么?”

    裴济苏莞尔,温情望着乞儿,没有出口为他解释,亦没有阻止他开口。

    乞儿见那少年不懂,一时慌乱,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又解释道,“不要……不要钱的。我家……小姐……小姐是好人。不……不会收你们……你们钱的。”

    这一次,那少年和老伯终于听懂了,“孙儿,还不磕头谢谢这位小姐。”少年闻言,忙叩谢裴济苏,同爷爷一道走出去了几步。裴济苏见一少一老搀扶着,心感可怜,急步追了上去,从袖口掏出些银两放在少年手中,“拿着,再买点有营养的吃食。”

    那少年连连伸手拒绝,裴济苏温柔道,“拿着吧。姐姐自有赚钱的法子的。”少年点头,含泪收了那些个银两。

    裴济苏送那少年和老伯离去后,转身回去欲收拾摊位。待她转身时,见乞儿已利落的将摊位收好,身上背着药箱,正自摊位前跑来,笑盈盈的望着她,“小姐……小姐,乞儿……饿了。”说完,拉起裴济苏的手便往镇外的小屋的方向走去。

    街上人影稀少,街道两盘的店铺门口点起了红色的灯笼和蜡烛。裴济苏牵着乞儿,一主一仆,慢悠悠的走着。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似是与他们都无关,他们在意的只是今夜回到小屋中该吃些什么。两人行了约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小屋。

    乞儿前几日在屋外搭了个小的火堆,可以用来烧水和做饭。今夜他们买了些鱼,打算炖些鱼汤来喝。两人进屋,乞儿将药箱放在桌上,“小姐……小姐,等下乞儿,乞儿一会……一会便做好了。”说着,卷起袖子,欲转身到屋外做鱼汤。

    “等会。”裴济苏走近,从怀中取出一块粉色的帕子,将乞儿脸上的汗水拭去,“眼下已近五月了,天气越来越热,再过两日你那新袍子我便给你缝好了,到时候换下来就不会那么热了。”

    乞儿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憨笑道,“小姐,小姐。乞儿一点……一点也不热。”

    裴济苏莞尔,温柔道,“去吧。少放盐。”

    乞儿:“知道……知道了,小姐。”

    裴济苏侧身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针线,腿上放着为乞儿缝制的新衣物。

    她不是没有钱去衣铺店中给乞儿买新袍子,她想做的是如同凡人妻子一般,亲手为自己心爱的人缝制一身贴身的衣袍。她抬手拿起衣袍,这衣袍已缝了将近一个多月了,拆了又缝,缝了又拆,总是不合身。

    衣袍上面的针脚如同虫爬一样歪歪扭扭,乞儿见了竟说好看。裴济苏想起乞儿说此话的神色,便低眉浅笑。

    屋外,咣当一身响,像是汤锅砸在地面的声音,“我的鱼汤。”乞儿在门外着急的喊道。

    裴济苏以为乞儿笨拙,不小心掀翻了汤锅,鱼汤洒在地上,便未动身,低头在屋内安慰道,“没事的,乞儿,包里还有昨日剩下的……”话未说完,她便又听到乞儿的喊声。

    “小姐,小姐……别出来,别……出来。”乞儿说着,便被人一脚揣进房内,跌倒蜷缩在地上。“小姐……别动我家……小姐,小姐。”

    四五个蒙面的黑衣人进门,朝着裴济苏而去。

    其中一个蒙面男子,扭头看到床边端坐着的裴济苏,挑眉轻浮道,“哟,主子只说是一男一女,没说长得这么标致啊。白大哥,不如让哥几个先玩玩,可好?”说着,便准备上前去抓裴济苏的肩膀。

    乞儿从地上爬起,拖着自己已骨折的右腿,跌跌撞撞的爬到裴济苏身前,双手横挡在前,“小姐,不要动我家小姐。”

    “哟,这傻子还是个痴情种。滚开吧你。”说话的蒙面男子抬手抓住乞儿的肩膀欲将其掀翻在地。乞儿双手抬起,狠狠的抓住那人的一手,往下一压,只听那人喊了一声,便跪在地上。“白大哥,我的手臂,被他折断了。”

    被喊白大哥的那人上前,抚着受伤的那位小弟,安慰道,“你就庆幸吧。得亏他现在是傻了,只会使用蛮力,否则一百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说着,他招了几下手,其余几人上前,将裴济苏与乞儿一同带离了小屋。

    这带头的名唤白济,是瀚海门门主海青云的下属。此番带人前来即是为了将裴济苏与乞儿抓回瀚海门。

    桑林门西苑,海修志正在寝房中饮酒,身边坐着从家中带来的一个少男。

    这少男长得一张笑脸,手中拿着根竹篾儿探进一个紫檀筒中。“哎呀,海爷,我赢了。”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递到海修志嘴边。

    海修志摸着那少男的手,暧昧的摸着他的手饮了那杯中的酒水,低头去看,见紫檀筒中的一直灰黑的蛐蛐趴在筒底,一动不动,另一只紫黑的蛐蛐仰着头看着他。“赢了要赏。想要什么啊?美人。”海修志说着一手抬起那少男的下巴吻去,另一手自然地揽着那少男的腰部。

    那少男见状,娇嗔着用手轻轻地拨开海修志的唇,垂眼望着他说道,“自然是想要海爷能多多疼疼魅儿了。”那名唤魅儿的少男说着,便顺势倒在海修志身上。

    “海爷。”魏子进门拱手作揖。

    海修志将魅儿用力推开,抬眼,“怎么?找着了?”

    魏子摇头,“没,海爷,房中只有飞星那小子。沈念似是一夜未归。”

    一旁的魅儿闻言,故作气愤,娇嗔的说道,“海爷还惦记着那沈念?有魅儿还不够嘛?依我看,海爷就是太惯着他了,给他一些教训,他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爷,真正的主子。”魅儿俯身将头贴在海修志的前胸,抚摸着他,“海爷,魅儿在此,疼疼魅儿吧。”说完,便抬头瞧着海修志。

    “他妈的,给他脸还不要了。非得叫爷生气不可。”海修志朝地上碎了一口,抚着魅儿的发顶。“下去吧。”说完,便伸手拿捏着媚儿的下巴,他见台阶下的魏子还未走,开口便骂道,“怎么?还不滚?”

    魏子见海修志生了气,忙跪下,“海爷,是门主,刚才收到了门主的传音符。”

    海修志:“爹有何事?”

    魏子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海修志见状,将手从魅儿下巴处拿开,凑到鼻尖闻着,见魏子迟迟不肯言语,便叫魅儿退了下去。

    “说吧。”海修志将双腿搭在桌上,后仰着。

    “那日在蒲州镇,海爷命我寻人画下裴济苏身旁乞儿的模样给门主送去辨认。已经有了结果。”魏子一脸兴奋,抬眼瞧着海修志。

    海修志见着为魏子的表情,来了兴致,起身将腿拿下,双手撑在桌上,瞪着魏子,“什么?他是不是?”

    魏子笑眯眯,拱手谄媚道,“海爷英明,乞儿正是桑林门现门主桑界的弟子桑卫风。此人是在九十几年前桑林门大战瑶姬之后失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