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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三这天,伍月仪邀请宋虞满到家里做客。她在家里正收拾背包,打算荣仔带了本幼儿拼音词典,又买了些画具准备做新年礼物送给荣仔,临出发前却接到梁森柏打来的电话,问她方不方便来公司一趟给他送份资料,资料就放在他房间的书桌里。

    虞满见时间还来得及,就答应下来。

    整栋大楼静悄悄,员工还没正式上班。一楼大厅除了前台小姐在,还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士。

    虞满一走进去,她马上迎上来,出口就是很流利的粤语:“是宋小姐?”。

    她点头。

    “我是梁总的秘书zoe,宋小姐这边请。”

    电梯上到22楼,整层楼只开着壁灯,诺大一层办公室没有人。一直走到最尽头的办公室,zoe敲了两下门就打开门请她进去,“梁总在里面等你。”

    梁森柏一身黑衬衫,面色疲惫,闭着眼歪头靠在椅背上小憩。

    办公室很简洁,黑白的简约风,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外还堆着很多图纸,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水味,她辨得出是他常用的那款creed拿破仑之水,跟他的气场很像,散发出一种一种克制和疏离又吸引人靠近他的气息。

    等虞满缓步走到办公桌前,站了半分钟他才睁开眼,淡淡开口:“来了?”

    他喝了口水,示意她坐。

    “不打扰你了。”她知道他忙,从背包里翻出他的文件袋,递给他。

    文件夹交到他手上,还跟着带出一张画纸,飘在他电脑前,盖在键盘上。

    虞满一愣,伸手去捡,画稿却已经在梁森柏手上。

    “这是我的。”她说。

    “这是什么?assignment?”他似乎对这个画稿有极大的兴趣,眼睛没离开过,细细看着。

    “不是功课,是我随手画的,觉得适合心瑜,她下个月生日了,还没想好送什么。”

    虞满一边说着,干站在他办公桌对面有些窘迫。

    “你坐吧,背包放下。”他按下电话,吩咐zoe带杯咖啡,进来将投影仪打开。

    她在他对面坐下。

    他笑了,“坐到我身边来。”

    见她没有动静,他又眯眼看她,疑问的眼神。

    虞满只好将背包放在沙发上,将办公椅拉到他旁边,梁森柏已经将她的手稿扫描到了电脑里,zoe很快打开了投影仪,带上门出去。

    墙上投影着她的手稿,是她随手用彩铅画的。

    这张画稿其实是她那天在家里看到《dreams》杂志里介绍一款俄式少女的设计觉得非常感兴趣,只可惜不懂法文,看了图片,借着几个单词搜了些资料,突然来了灵感就随手用彩铅打了手绘。都不算作品,只能算草稿。

    “可以跟我讲一下设计理念吗?介绍一下。”他盯着电脑,“不用那么正式,随便讲,怎么想的就怎么讲。”

    其实她的设想也只是停留在手稿,根本没计划往下走,而且在这方面,梁森柏是专业的,她并不想在他面前卖弄自己那点尚未成熟的学艺,可他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她只能硬着头皮上。现在面对他,虞满竟然有一种在课堂上面对教授做发表时才有的紧张。

    这样的梁森柏对虞满来说很陌生,他全身心置身于工作之中,周身散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话语中无形给人压迫,在这种严肃又紧张的气氛中,他提出的要求让人不得不服从。

    虞满缓了缓,先给他解释18世纪洛可可的风格,她想在传承洛可可风格的纤巧、华美、精致的艺术风格的同时挑战传统美学,减少些浮夸并融入更多柔美,设想打造一种童话美学。整个设计以珍珠为主材料,利用珍珠做成网纱式的皇冠,在一侧用金色花朵作辅衬,花朵选用豆蔻花的形状。

    梁森柏注意到右下角有用铅笔写的中英文小字,“fairyland,童话岛?”

    “产品不都需要brand?”虞满脸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她好像把它当成作业做成产品设计了。

    “我不了解珍珠的品种,不知道哪一种更适合。”

    梁森柏思索了一下说,“马贝珠。”

    他拿起铅笔,在画稿上做下标记,又在电脑里搜索出来给她看,“马贝珠光泽透明,炫彩强烈,除此外还有一个优势,马贝可以长成任意形状,插入什么样的珠核,就能收获什么样的马贝。”

    梁森柏又展示给她看几种不同形状的珍珠,问她,“你觉得哪种更符合你的设计?”

    “柳叶形。”她一眼相中,“我想以森林精灵为主题,柳叶形的话,树叶、花朵,元素都齐了。”

    梁森柏一一帮她列出材料,给她解释这几种的区别,让她挑选。

    在讨论金色花朵要用什么材料时,虞满很纠结,梁森柏直接选了黄金,类似金簪,诺赫也有主打产品,这个不难。

    虞满觉得不妥,“这样戴在心瑜头上会不会……太贵气了?”

    黄金,好奢侈……

    梁森柏笑,“你还怕她衬不上?”

    虞满摇头,“想要……更有灵气,更透一点,黄金可能会有点喧兵夺主,毕竟珍珠才是主角。”

    豆蔻花的制作材料没有定下来,梁森柏说后面有想法再找她讨论,“这个稿子就先放在我这吧。”

    虞满抿了抿唇,问他:“你有什么想法吗?”

    都讲到这一步了,她心底其实摸到他的心思,果然听他说:“或许我可以试试把它做出来。”

    他身子往椅背一躺,手间转着铅笔,语调轻松:“正好手头有一批优质的马贝珠。”

    “你愿意吗,我把它做出来?”他想起来还没问她的意见。

    “当然愿意,”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哪里会不愿意,“那就当作,我跟你,一起给心瑜的生日礼物吧。”

    “那也好。”他勾唇,心情似乎不错,闲散的姿态坐着。

    “手稿我再拿回去修改一下吧?”她始终觉得这画稿乱糟糟的看起来太不像话了,就算是功课都不敢这样就交上去。

    “不用,足够了。”

    “真不用?”

    梁森柏眼里闪过一丝笑,突然将她连人带椅拖近了,倾身笑问:“怎么,不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他的膝盖就在她腿的两侧包裹着她,气息逼近,注意力一下就被他这一举动分散了,她不自然地身子往后靠,跟他拉开距离,终于点了点头,交给他:“我相信你是专业的。”

    年初四,梁森柏带上礼品去拜访麦叔,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请他师父出山。

    麦廉刚过六十大寿,身体健硕,中气十足,他成家早,早已儿孙承欢膝下,三世同堂。

    梁森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给几个小朋友发红包,与麦廉两个儿子喝茶聊天,大概半小时,麦廉将梁森柏叫到自己的书房。麦廉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徒弟,一眼就看出他有事相谈。

    梁森柏先恭敬地给师父斟了杯茶,接着直入主题。

    “诺赫不是做婚戒产品的吗,什么时候年龄层延伸到小年轻了?”麦廉看着画稿皱起眉头,又问他,“不会是你设计的吧?”

    梁森柏笑笑,“一个朋友。”

    麦廉笑问:“不会是你哪里收来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