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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小琴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每到一个圈子都能听见有人非议贺仪命硬,专克婆家。谣言口口相传,愈传愈离谱,她听得火冒三丈,当场就跟人对质起来,把跟风传谣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贺仪在家看书,见妈妈怒火冲天地回来,忙问究竟。谢小琴长叹口气,隔了半天才说:“没事,你帮我泡杯清茶,我去换衣服。”

    贺仪放下书就往厨房去,走回客厅时,却听见妈妈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姝姨打来的,她顺手就接起来。

    谢小琴从楼上下来就看见她傻站在原地,预感不妙,皱眉就问:“谁来的电话?”

    贺仪木讷地将电话递给妈妈,说:“是姝姨。”

    谢小琴骂了唐姝两句,随即就把电话关了。牵着女儿坐进沙发,她说:“卿卿,我想跟向南风见一面,妈妈有话要跟他说。”

    贺仪不安地问道:“妈妈,你想跟他说什么?”谢小琴也不隐瞒,“我想跟他说你们两个不适合交往,结婚就更加不适合。”

    贺仪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可是真正听到耳里,情绪还是会不受控地冒出来,下意识地好言求道:“妈妈,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开心,你就会支持我吗?你能不能继续支持我?”

    “那你现在开心吗?”谢小琴厉声问她,“姝姨刚才告诉你的那些风言风语,你别告诉我,你听了之后觉得很开心。”见她默然不语,谢小琴将她身体摆正,对着自己,“你告诉我,你真的开心吗?向家的人现在到处传你是‘克夫命’,你觉得开心吗?”

    贺仪烦躁不安,只说:“我不知道。”她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坏事情却总是找上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卿卿,你听妈妈的话。你无法预料这个世界上的人会怎么对你,但妈妈永远不会害你。向南风不是你值得托付的人,趁现在时日还短,大家感情不深,分手对你们双方都好。”

    妈妈是个强势的人,很少会苦口婆心。贺仪听得难受极了,无奈说:“可是人都是会变的。”

    “不经历事情,人就不会变。”谢小琴说,“妈妈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你。你永远都是选择委屈自己,什么苦只知道往心里咽,以为忍一时就会风平浪静。可是没有人付出感情是不求回报的。你算算从交往到现在你为他妥协过多少次了?连冲喜这么离谱的事情,也答应了。”她放缓了语气,耐心说,“卿卿,起初他是会觉得你善解人意,但很快就会习以为常,他又是个自我中心,面子看得最重的人,以后你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情愿,他就会觉得你变了。”

    贺仪听得脑壳发胀,妈妈却还没有停下来,“我不希望看到你全心全意地付出,到头来才发现什么也得不到,接着陷入自我怀疑,甚至于得出‘原来人自私自利才是对的’这种令人伤心的结论来……人是会变,但往往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人这种生物,很少会及时醒悟,往往要失去过后才能懂得珍惜。卿卿,妈妈不想看到你浪费自己的人生,去帮别人成长。”

    “妈,我没有那么脆弱,就算最后结局不好我也不会掉入地狱。”

    谢小琴语气却十分坚定,不疑有他地说:“对别人来说或许不是,但对你来说肯定就是,这是你的初恋。”

    谢小琴深知点到即止,再说恐怕激起逆反心理,便让她回屋自己静一静。

    晚上,熊爸进屋来,问她可不可以聊几句。

    贺仪推出椅子,请他坐下,“熊爸,你说吧。”熊明友看她神色疲倦,站在书桌前,温言道:“我就说两三句话,你坐着听听就行。”

    他一直把贺仪视如己出,没有那么多客套话,“卿卿,你知道熊爸因为工作关系跟很多人打过交道,其中凡是家里有儿子的,十有八九都跟我打听过你。之前在子谦哥的婚礼上,他的几个朋友也很想认识你,但是通通被你妈妈回绝了,因为她说她不能干涉你交朋友。”

    这些事贺仪虽然是头一回听,但宴会上那些人投射出来的好意,她多多少少也感受到了。她自然而然地点着头说:“我明白。”

    熊明友欣慰地说:“这次她会反对完全是因为妈妈担心你。卿卿,你别怪熊爸说话老套,我知道现在平权的声音唱得很响,但现实其实没有发生过改变。恋爱也好,婚姻也好,男孩经历过一次是成长,女孩经历过一次就是失败。这是不公平,我们也可以不把闲言当一回事,但无可避免,它最终会构成别人对你的社会评价。好比这几天的流言,虽然我们都知道是无稽之谈,但其他人却能轻松地当成谈资来津津乐道,各方传扬,导致你的名声受损。这种无妄之灾,你妈妈会生气是顺理成章的事。但除开这些无聊的人,向家的所作所为才最是让人气愤的。他们这次的做法实在是叫人不齿,不仅是你妈妈,熊爸也生气得很!完全不相信他们有诚意接纳我们的女儿。”

    他说的贺仪觉得全部在理,她轻笑着,隔一会就点点头。

    熊明友看她越听越伤心,也不愿见她难受,最后说:“卿卿,熊爸不会干涉你,但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妈妈成天不开心。你向来都是个孝顺孩子,所以我只是希望,无论你打算怎么做,都首先要保证让你妈妈能安心,你能答应熊爸这个请求吗?”

    贺仪想也没想就点了头,略带哽咽地说:“熊爸我答应你,我不会再让你和妈妈为再担心了,。”

    她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没有计划,一晚上也没有想明白,失眠到凌晨四点才睡着,第二天早上差点醒不来。

    向南风早早地就来送她上班,见她情绪不高,问话也是几个语气词敷衍了事,他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魂去哪了?”

    她才回过头来看着他,勉强笑了笑。

    向南风知道那些风言风语一定已经传到她耳中了,看她眼神里的愁苦遮挡不住,却还对着他强颜欢笑,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什么也来不及思考了,张口就说:“卿卿,我们结婚吧。”

    贺仪意识恍惚地看着他,恍若梦中。

    向南风重复道:“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