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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萧萧,雨霏霏,前行路上,没有回程的票。

    秋天来了,拢一片暖阳好度一季隆冬。且看我的小长假,无论相似与否,请勿对号入座。

    这是一个特殊的假期,在疫情反复的诸多因素影响下,十一小长假被放得支离破碎,酝酿许久的诸多计划一一泡汤,将大好的休闲时间弄得灰呛呛,苦涩难言。

    又宅又班、不灰不白的日子,不管多不甘心多不情愿,时间的脚步匆匆,七天也不过一瞬,激起小小的微澜,瞥见尘世一粒尘埃罢了。

    窗外的树换了黄绿相间的衣裳,与依旧青得油亮的草坪相映,坪间夹杂着一株绽放的红土豆花,给秋点染一点春色,一抹秋的柔情。

    阳光清冷,西风肃杀,杂七杂八的车辆,慢腾腾的行人,将时间放慢,好一个蜗行的世界。身上永远背负一座山似的小屋,随时随地缩进去,向死而生。

    十月一日淅沥的熹微

    雨是不速之客,不管多么重要的日子,也不会顾及万物生灵的喜乐,肆无忌惮地挥洒着他的情泪,时而稀里哗啦地惊天动地,时而轻轻呜咽啜泣,如怨如慕。乌蒙蒙的天幕困住了假期的所有好心情,雨将树呀草呀清洗得锃亮,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落叶陷在泥水中,被车辆碾压,被行人践踏,卑微如尘,一季葱茏,一季奉献,终不过烟消云散,又一圈的年轮上可曾有你一隅痕迹?

    今天的秋注定是用来悲悼的,街角转弯处那幢破旧的二层楼,被雨洗却尘垢,墙皮脱落,露出灰白的底色,铁栅栏圈起的小院,狭窄逼仄,几个老者艰难地蹒跚,穿着臃肿,分不清男女。

    我瞥见一双老树皮般嶙峋的大手握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气喘吁吁地勉强稳住身形,破旧的帽子脱落,露出一张又老又穷苦的脸,眼眸浑浊地望着苍茫的天空,一头杂乱的白发沾了雨滴,有几绺贴在额头上,泛紫的唇嗫嚅着,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他在哭泣吗?亦或是倾诉?对着我吗?也许什么都不是,他只是单纯地想多看一眼外面的世界,看看飞卷的云,云间飞翔的鹊,给冰冷的日子添一点温暖的底色,尽管卑微如芥,尽管时日无多。

    这是一家廉价的养老院,一月只需五六百,便可有饭吃有存身之地。若只求温饱,这实在是落迫老人的好去处。门前台阶上堆着小山似的大白菜,几大袋土豆。那个胖厨娘正用大勺敲着门框,“开饭了开饭了!”

    我忽地想起高中时的食堂,饭点时叮当作响,一勺粘糊糊的面条或二个黄橙橙的硬馒头,就着从家带来的咸菜,吃得蛮香。

    走过两道街就是一处疗养院,崭新的四层楼巍然屹立。有精通时事的人曾介绍,这是直属中医院的,里面有电梯有保健医生,休闲娱乐一应俱全。一般人还进不去呢!看这四角气派的高墙,偌大的院落,的确不凡。

    雨小了许多,有一搭没一搭地落着,疗养院门前乌压压地车与人叠加在一起,哭嚎声此起彼伏,一辆满是花圈纸马的灵车从大门开出来,小车也动了,渐渐地拉成一队长龙,颇为壮观。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这应是上天最后的一杆秤吧!

    想回乡下探望母亲,雨途艰难;想去市里看医生,领导又不批准;想看看书寻点智慧的种子,又心浮气躁。看来今天是什么也做不成了。只好望天,望渺茫的前路,原来所谓的诗意和远方是如此缥缈无状。

    十月二日勇毅逆行

    为响应“国庆吃面,国泰民安”新民俗活动,百世面香、刘炭长烤肉给正在北富卡口值勤的人员送来香喷喷的面食和大片肉,恰巧我们华中志愿者也在此值守,有幸品尝到如此美味,感受到老百姓的关爱,真是幸福。

    经过秋雨漫长的洗礼,天格外的蓝,如质地纯净晶莹的蓝水晶,不含任何杂质。阳光褪去了夏灼人的热,和煦得如暖融融的毛皮,细腻柔暖。西风清冷,肃杀地吹了一地的落叶,凉凉地旋过脚面。

    待一大碗面连汤都下肚后,身心都是暖的,竟觉得这是生平最好吃的面。幕天席地,纯净的空气,绿色的“氧吧”,远野茫茫,一片金色,黄橙橙的秋多像一个偌大的甘橘,多想榨成汁一品秋实余味。

    领导嘱托写一篇文章,记录今天的事。尤其是电视台的记者也来采访了,晚上的地方新闻就报道了,很是令人兴奋。只不过中心话题不是值守的辛苦,而是此次“国庆吃面,国泰民安”的新民俗活动。我认为实在没必要为一晃而过的剪影大费周章,我们勇毅逆行,是自己人生价值的追求,是不愿虚度光阴的有志者。何必非得顶着一顶“高大上”的帽子,仿佛救世主一般。其实也只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罢了,就如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一般天经地义。

    当然想就此捞点人气和晋升的资本也无可厚非,必竟付出了就应有回报。总比有些人终日无所事事却如长舌妇般喋喋不休论人短长的要好许多。

    会说的总是完美没有漏洞的,会做的却难免疏忽,从说到做的实践还是需要过程的。

    大家不要误会,我不是吹毛求疵者,只是当今社会,没有功利的动机,纯粹做事的,恐怕如大熊猫般宝贵,人们那点单纯的初心都被现实腐蚀得千疮百孔。就如老师要教学,生活的学习的,鸡毛蒜皮都是老师的事,一方面又定义为一普通职业,真是不明白,老师的职责如此之多,紧箍咒如此之重,真是佛祖的眷顾。

    傍晚一辆破旧的四轮车拉着一大车白菜叫卖。人们挑挑捡捡,把车围得严严实实。待大家买完,车上除了白菜帮子,还有十几颗挑剩的白莱,棵小包打得也不严实,我便扭头。

    “买白菜吧,就这几棵了,卖完好回家。”这个黑黝黝糙汉,满脸都是久被秋风吹过形成的红痕,炭黑的十根手指头,满是生活的艰辛,我想起乡下的老父亲。

    我买下了他所剩下的菜,包括莱帮子,我解释说用来喂兔子。汉子拿着四十元钱,千恩万谢地走了。白菜堆在楼下一小堆,过几日,就会被拾荒的老者拾走,也许解决了老人家一家人的冬储莱吧。

    十月三日踽踽独行

    早晨是被冻醒的,由于睡相不好,没有哪天不是翻来覆去,辗转而眠的。棉被是最遭殃的,不是压在身下就是被踹到床下。近日秋渐深,天愈凉,楼里冷冰冰的,需穿了秋衣秋裤,再罩上一件大棉袍才能挨住。这个时候,每晚都会被冻醒几回,感冒也随着反复,尽管己盖了宽大的双人被,用麻绳拴了被的两角固定在床头。

    昨日的阳光明媚一去不返,今日yín雨霏霏,借着风势拍打在行人脸上,冰凉入骨。

    班级群早早来了通知,学生七点半之前到校,洗洗涮涮,锅碗瓢盆,终于草草吃完早饭。又找伞又找钥匙,一边催促儿子快点,然后一骨脑下楼去,起着老旧的摩托车,突突突地上班上学去。

    孩子们三三两两,穿过屋檐小巷,曲线上学路。雨并不大,只是绵绵软软的下着,让人心里痒痒的,扯长了人们的思绪,拧上麻花劲。校门口有测温的老师,教学楼大厅的自动测温仪,一遍遍地重复着“体温正常”,我走过去又走回来,如是几回,终是没有反应,怎么到我这就失灵了呢?

    七点半一过,偌大的操场立马静下来,除了像我这样感秋伤怀的人在踽踽而行,竟空旷落寞得有点凄凉。

    楼顶上,树梢上,甚至草坪上都是雨的影子,泪汪汪地,在作最后的告别吗?辞归江南烟雨中,不久这里将是狂风肆虐雪花飘飘。

    连上五节课,十二点放学,下午放假,这是应疫情需要,临时做地安排。依然执行严格的坐班制,忙着备课,匆忙上课,批改作业,书写教案,忙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一眨眼就到了放学时间。

    校门口依旧停着一辆警车,两个挺拔的警察如两株老松任风吹雨打,有着松柏的本性。自从不久前的斗殴事件轰动小城后,门前就立了两警察,让人有点毛骨悚然。时间长了,倒成了华中一道特殊的风景。

    雨依旧长情相伴。半路上父亲来电话问啥时候回去,我只好说忙回不去了。我听到电话那头唉声叹气的声音,又不是离多远咋就回不来了?我们兄弟四人,只有我在跟前,年节呀就成了父母精神的慰藉。只是这次不知怎么跟他解释。

    匆忙准备午饭,儿子一个劲嚷饿了饿了。一锅米饭,一锅清炖土豆,清汤寡水竟也吃得格外香甜。现在做个饭,调料一大堆,硬生生将人们的胃口变异了,原汁原味的食物才最养人。

    十月四日打脸

    孩子们愁眉苦脸地上学,课上也无精打采,那几个常年睡觉的瞌睡虫一如既往地梦周公。本来坐不住板凳的小白小萌同学摇头晃脑,切切察察,甚至变本加厉地扮着鬼脸。把一个个任课老师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看着呼呼入睡的小滔,我轻轻拍拍他的肩:“上课了,快醒醒。”他睡眼惺忪地抬头,生无可恋地乜斜了我一眼,揉揉脸上清晰的压痕转身睡去。我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继续讲课。

    正侃侃而谈,渐入佳境,小白忽然站起来往外跑去,我急忙追过去,扯住她的衣袖。

    “干啥去?”

    “上厕所,憋不住了。”小白甩开我的手,扯平衣袖,扬长而去。

    “你……你……”我结巴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只好让女班长赶紧追上去,陪着她,万一跳大墙跑了可咋办?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我一边提心吊胆地讲课,一边担心着犹豫着。十五分钟过去了,我又派出我最信任的小课代表去找。总算心不在焉地讲完课,留点作业。我盯着讲台上方的时英钟焦急地走来走去,五四三,马上下课了,咣一声,门被踹开,小白气呼呼地冲过来,“你啥意思?我躲个清闲碍你事了?”

    我只好练忍字大法,和风细雨地讲了半天。班主任来安慰我:“挺给你面子了,xx老师都被她指着鼻子骂过……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