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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当时,其实雾岛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相信那个连名字都不告诉自己的男人,或许,正因为那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所以她才能毫无理由地相信吧。

    那个夜晚,陌生的日耳曼青年带她去了一个咖啡厅,那个咖啡厅的老板是个看上去很和善的老人,见到青年进来,微微低了下头,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雾岛清意识到这里可能是今井泊所在的组织的据点,这个青年很有可能是这个组织的高层。

    想通了这一点,她反倒冷静下来。

    这种大人物没必要把她骗到据点来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她没必要把人家想得太复杂,他只是个单纯的变态罢了。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她要将剩下的两个人渣约到同一个游乐园里,通过一些巧妙的机关将人杀死,让自己完美脱罪的。

    只是,那个男人却对她的计划嗤之以鼻,他勾起一抹说不清什么情绪的笑容:“日本这边有不少有趣的人,小姐要是这么做的话,我给您的建议是还不如装作神经病人去当街杀人呢。”

    “小姐,相信我,您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那些麻烦的诡计不适合您,您应该更加直白、更加暴力、更加无情地亲手了结仇人。”他站起身,走到雾岛清身后。

    他单手撑在吧台上,俯身贴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当感受到仇人的生命在手中消散,想必您也一点能感受到无比的畅快。”

    “更加……疯狂一点吧。”

    他走了,只在吧台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小皮箱。

    雾岛清静坐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有客人走进了咖啡厅,她才猛地惊醒,拿起吧台上的小皮箱离开了。

    她等了整整一天,没有在新闻里看到任何有关碎尸的报道。

    她下定了决心。

    ……

    “警官先生,你们总是这样,在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从回忆中挣脱,雾岛清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她仰望着天边洁白的云彩,沉静的黑眸里闪过不舍与怀恋,无意识地呢喃了句:“我不想死的。”

    真是卑劣啊,哪怕已经连灵魂都裹上了肮脏的腥臭淤泥,她还是想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下去。

    她不想死的,可是,她不能不死。

    她必须以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身份死去。

    只因为那个青年说,如果她不认下罪名,想来她的哥哥会很乐意替她承担这些。

    “我无所谓你们兄妹两个谁去死,只要让这个案子快点结束就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比起初见,青年的声音有些烦躁。

    “唔哩唔哩唔哩!”警笛声从远方传来,红蓝的灯光在远处的街道时隐时现。

    “警官先生,今井泊、淡岛河川、河野大江都是我杀死的,凶器就是那些千本针,千本针上涂抹了可以令人麻痹的药物,千本针和麻醉剂都是从黑市里买的。”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活下去了。”

    她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男性的喘息声,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安全通道里回荡。

    对面那个素不相识的警官先生在冲向天台。

    他想救她。

    这就够了。

    雾岛清看向脚下的群众,他们有的在关切地看着她,有的只是在单纯地凑热闹。

    “警官先生,我是一个与外貌不同的、非常小心眼的女人,以下的话,希望您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相信我,这是为您好。”她看到了更远一点的街道口,靠在墙边的高大男子。

    “特吉拉,是那个人给了我千本和麻醉剂,那种麻醉剂可以让人在短短几秒陷入昏迷,并且无法从血液里检测到药物。”

    “grouse,这是那个装着千本针的箱子上刻着的词语。”

    “如果您是正义的、英勇的、强大的警官,也许您能够抓到那个男人,给我报仇也说不定;如果您不是,那么就当没听到这些吧。”

    “嘭!”天台的大门被猛地踹开。

    雾岛清回头,看到了喘着粗气的黑西装青年,对方是一口气冲上来的,此刻一下也不停留,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雾岛清,你给我下来!”松田阵平怒吼道。

    他从雾岛清的话语里听出了坚决的死意,此刻,除了强行把人拉下来,别无他法。

    但是,为了防止被拉回去,雾岛清特意站在了距离天台门最远的一边。

    她最后对着这个世界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从天台边缘跃了出去。

    数秒后,松田阵平听到了人体落地的闷响和围观群众的尖叫声。

    他黑沉着脸冲到了天台边缘,看着下方蔓延的血色,突然握拳砸到了天台的半墙上。

    雾岛清跳下去前的口型在眼前闪回,她说的是

    ——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