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一大早,常顺又跟着季庭来正院后面的夹道墙外蹲点儿了。

    常顺搞不明白,这两年来,季庭隔三差五就带他来这里演上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只知道,他和季庭一直在扮演王妃那边的两个小厮。

    而且这些都是演给元虚道长的。

    因为每次听到墙那边传来元虚道长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季庭就会示意他开始。

    就比如现在。

    季庭冲他一挑眉。

    常顺立刻道:“你说哪个香囊?”

    季庭跟上:“就是王妃屋里的采荷姐姐,身上带了个湖绿色的香囊,是不是哪个男子送的啊?”

    “别胡说!那不是香囊,是护身符,采荷姐姐在卧峰寺自己求来的。”

    齐王李赢崇道,这是整个蓟城都知道的,王府里偶有下人往来于佛家寺院,大都是偷偷摸摸的。

    于是季庭故意压低声音,却仍保证墙那边能听见:“采荷姐姐也常去寺院拜佛?”

    “她是跟着王妃去的,王妃每回与主持谈论佛法时,采荷姐姐都有大把的时间在寺院里逛。”常顺换上羡慕的口吻,“听说王妃捐了很多香油钱的,采荷姐姐求平安符,人家都没收她银子!”

    季庭笑吟吟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待墙另一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才和常顺拎起旁边装着早膳的食盒,一溜烟跑了。

    路上,常顺心想,他们好像也不是白演,他发现,元虚道长时常会驻足片刻,隔墙听他们说话,这次也是。

    季庭每次给他的词儿都不一样,有时是“王妃劝王爷少吃丹药”,有时是“王妃在东稍间抄佛经”,还有“王妃派人去打听过京城里的晏道长”……

    内容不尽相同,但意思大都指向同一处——离间。

    之前一两个月来一趟,常顺还没怎么连在一块儿想过,最近季庭来得越发频繁,他才试着把这些话串在一起想。

    “你最近总来这边,是因为府里传言的‘两年之限’就快到了吗?”常顺试探着问。

    两年前太监传旨时说皇上让王爷缓两年再请封世子的事,早就传得阖府皆知。

    季庭只冲他眨了眨眼睛。

    “果然还是你主意多!”常顺当她默认了,又问:“可是……元虚道长对王妃不满,就一定会来帮咱们吗?”

    “当然不会。”季庭实话实说。

    但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就可能会。

    自从李赢当上齐王,这两年来,对府里的事基本是不闻不问,一门心思和元虚道长一起论道、炼丹。

    怪不得他对王府里的下一代,甚至是世子人选的问题都不太上心,原来他惦记着长生不老呢。他是想永远坐在齐王的位子上,那确实谁当世子都无所谓。

    元虚道长却未必这样想。

    对他来说,王爷眼下沉迷丹药,自是离不开他,可王妃冯氏那边就不好说了。

    当初他和冯氏沆瀣一气算计李熠,打着生辰八字的旗号,让季庭去了北小院。倘若她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三岁小儿,李熠的病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那时,他只是看李赢对这孩子漠不关心,才顺势借此与冯氏交好。

    如今他若还帮着冯氏,给三少爷李熔推上世子之位,那他在冯氏那边,便再无利用价值了。

    他们这种狼狈为奸的关系,结盟容易,却不牢靠。

    季庭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利用这份不牢靠。

    虽然前世,世子就是李熠没错。

    但季庭重生之后,很多事情和以前不同了,她并不像上一世那样两年都待在绣房,而是进北小院当了李熠的小厮,如此这般,是否会引起其他变化也未可知。

    所以她不能这么干等着,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于是她不时就去提醒一下元虚道长,冯氏可能会对他卸磨杀驴。

    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回到北小院,季庭将食盒中的吃食分了些给常顺,才拎着她和李熠的早膳回了堂屋。

    李熠刚起,像是洗漱过了。

    他仍穿着里衣,坐在床边,等着季庭给他挑选今天要穿的衣裳。

    季庭也不问他,顾自去柜子里翻一通,拿出一件雪青色直裰,配上淡紫纹玉冠。

    她扮男装两年了,每天穿得土灰黯淡,便格外愿意让李熠穿些鲜亮的颜色,好让她过过眼瘾。

    李熠从无微词,一项是给啥穿啥,十分配合。

    但今天,李熠像是不太高兴。

    季庭看看手里的衣裳,面露不解。

    李熠忽然道:“昨儿听他们在学堂闲话,原来他们沐浴都是有人服侍的,李熔那边是屋里的丫鬟,李炆那边是小厮。”

    “嗯。”季庭随口应道。

    李熠一脸委屈:“我都是自己洗澡!”

    “……”

    季庭忍着笑,道:“这不是常顺进不了屋吗……最近天气渐凉,总不能去院子里洗吧?”

    李熠不乐意了,皱着眉瞪她。

    意思很明显:这不是还有你吗!

    季庭心说那可不行,纵然他们还小,但仍是男女授受不亲啊,嘴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