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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庭与父亲一同吃过午膳,才在父亲依依不舍的注视下离开茶楼。

    回王府的路上,季庭一直心不在焉,明日见过了庄先生,父亲一定会坚持把她带回京城的吧。

    而且估计父亲在蓟城停留用不了一天,便能听到外面对李熠的各种议论,她刚才那些话就都白说了……

    她不知道,其实季致远在见到她之前,就听过了一些,而且此时此刻,正在听着最新出来的一段。

    茶楼雅间里,季庭走后,季致远并没走。

    再过半个时辰,他还约了人在此会面。

    正等着的工夫,隔壁雅间忽然热闹起来。

    雅间之间的隔扇本就不太隔音,加上隔壁那群孩子嗓门又大,季致远无意偷听,却一个字都没落下。

    “曹峥,你和丁少爷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喝茶?不用去王府学堂?该不会是逃学了吧?”

    被喊作曹峥的孩子冷哼一声,回道:“想什么呢,你当我们都跟世子爷似的,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啊!”

    “那你们现在这是……”

    “先生说他身体不适,让我们放半天假。”曹峥想起了早晨学堂的情景,“其实是被世子气坏了!今天世子的伴读没跟着,世子带了个锤子去学堂,还有一堆破木头,一直在座位上叮叮咣咣的,先生根本没法讲课,才托辞身体不舒服,放我们假。”

    对面的孩子似乎听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只哼了一声便罢。

    倒是曹峥接着道:“先生也真是的,上回世子掀桌子那次他都没气坏……”

    “你是说先生要把世子的小厮赶出学堂那次?”

    “人家现在是伴读了!”曹峥阴阳怪气,“可不是么,他可没少为了姓季那小子和先生对着干!”

    “是吗?”对面的孩子意犹未尽。

    曹峥又道:“先生讲课一向沉闷无趣,就知道……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照本宣科!好不容易有一次讲到‘唯有牡丹真国色’那首诗的时候,摘了一朵牡丹来学堂,你猜怎么着?世子差点又要掀桌子,让先生赶紧把牡丹花给扔出去,说他小厮闻不了那个味儿……你说说,这叫怎么回事儿啊!

    他一说完,周围“啧啧”声一片。

    隔扇的另一边,季致远险些惊掉了下巴。

    他不清楚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他却知道,季庭的确不能与鲜花共处一室,她从小一碰见花,就忍不住打喷嚏,眼泪鼻涕齐刷刷往下流。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

    “今天姓季的那小子没去,没人管他了呗。”

    “那小子确实胆子不小,动起手来不含糊!”

    “他又不敢跟世子动手,倒霉的还是……”

    “嗨,依我看,他这世子当得也是窝囊,被个小厮骑在头上,有什么意思!”

    “行了行了!快点吃东西吧,咱们还要回学堂。下午世子可从来不去上课,先生的病肯定就好了……”

    那群孩子很快散去,雅间里恢复了清静。

    季致远还在顾自出神。

    想起这段和季庭所言大相径庭的话,季致远心中五味杂陈。

    看来世子尽管胡闹了些,对季庭还是很不错的。但王府学堂并不想季庭说得那般好,明日见过那位先生,他应该尽快带季庭回京城……

    季庭回到北小院。

    李熠举着一个小木匣子给她看:“你那天说我装刻刀的盒子好看,我给你也做了一个,你看看像不像!”

    季庭接过来,没仔细看,顺手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我可能用不上了。”季庭耷拉着脑袋,“我爹这次来,是想要把我接走的……”

    李熠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嘴唇一张一合:“为什么突然要接你走?”

    季庭尽量挑拣着能说的事实:“我爹之前遇到了些麻烦,不得已才把我送来王府的,现在麻烦已经解决了,她就来接我回去。”

    “你家住在哪儿?离王府近吗?”李熠问道。

    “不近,我家不在蓟州。”季庭摇摇头。

    李熠神色黯然,望着季庭的双眼仿佛一只受了伤又被遗弃的小鹿。

    “那……你能不回去吗?”

    季庭鼻子一酸:“我爹可能不会同意。他希望我能回家好好读书。”

    “读书?你要去参加科举吗?”

    季庭沉默不语。

    李熠以为自己猜对了,连忙跟她说:“父亲以前那个伴读,连县试都没有参加过的,现在也当上官了!你不用非得……”

    季庭竟顺着他的话,想到若真如此,她可是连验明正身那关都过不了呢。

    “我爹不喜欢这样的,他只佩服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季庭含糊应道,却也是实情。

    “那非要回家去读书吗?跟他说你留在王府念书不行吗?”李熠不想放弃。

    “我今天就是这么跟我爹说的。”季庭没精打采地道:“我爹说他明天要来拜访王府学堂的先生。我爹……也读过点书……庄先生这样子,恐怕不太能符合他的要求。”

    念及李熠现在的情况,季庭担心他可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