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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埼玉大酒店。

  “竟然在这种节骨眼上……”滑瓢深深叹了口气,“真是祸福难料啊。”

  大岳丸倒是一脸的兴奋:“也不知道是什么能力的,真想现在就过去!”

  “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楚轩抬头看向突然不再斗嘴的滑瓢与大岳丸。

  滑瓢又是一叹:“就在刚才,一位新的大妖怪,诞生了……”

  ……

  凌晨时分,徐彬躺在床上,却总觉得别扭,怎么也睡不着。

  平日里好生热闹的雪女宅邸,在雪女将数十名佣人复原成拇指大小的手办,并放入行李箱后,就彻底空旷了下来。

  与雪女、猥裸和睡眼朦胧的雪童告别,看着他们坐上轿车离开后,三人打量着空旷无比的豪华别墅,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刘姥姥进大观园没什么问题。但贾母突然说要举家返乡,这大观园就暂且交给你刘姥姥了,而且不用在意,可着劲儿地造……这个就过了。

  从小养成随手关灯的好习惯,他甚至楼上楼下把所有用不上的灯都关掉,才回房洗漱。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大脑却清醒得无以复加。看着窗外微微的鱼肚白,他干脆起身,从卧室小冰箱里取出几瓶快乐水,捧在怀里就出了门。他记得顶层露台的环境特别漂亮,猥裸说那里特别适合看日出,另一侧的露台则特别适合看日落。

  万恶的有钱人……

  推开门却发现,已经有人占据了一把躺椅。那人听到开门声就回头查看,见是他,也没说什么,就缩了回去。

  徐彬也没说话,把可乐往小桌上一摊,躺到另一把躺椅上。两人就这么看着天边那边微白,等待着永不退休的太阳公公上班。

  “对不起。”过了很久,铭烟薇突然没头没尾地道了一声歉。

  徐彬歪着头疑惑地看过去,确定对方不是睡着了说梦话后,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我是个好人。”

  这一句话,就直接把天聊死了。

  铭烟薇被堵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但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决定把该说的话说清楚:“我……我不是要故意吊着你什么的,也没想过拿你当挡箭牌,勾引你让你保护我之类的……”

  “你只是本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徐彬开了罐可乐,“求生的本能,就像溺水者一样。”

  铭烟薇张着嘴看着他,愣了愣后,认真点头强调道:“嗯,我真的没那么想过。”

  “我理解。”他又开了一罐递给对方。

  之前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他抓住的,并非某个具体的人,而是“熟知剧情”这个笼统的概念。

  熟知剧情,如张杰所言,几乎是每个新人都会牢牢抓住的救命稻草。在其他队员眼里,他大概是最异类的存在,《生化危机》中,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一通折腾,直接把剧情搞得面目全非。这哪里是对待“救命稻草”的态度?简直是视“熟知剧情”为仇雠。

  但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真正在乎的,并不是电影剧情,而是小说原著的剧情。

  所以他敢对所有人的强化指手画脚,偏偏没给郑吒任何建议,不就是怕这个未来的圣人之下第一人,被自己带偏了吗?

  所以他明知道郑吒这个队长前期特别轴,会给队伍惹不少麻烦,但他还是在一边怂着,任凭郑吒和楚轩各种摩擦,不就是怕没有郑吒这个队长,中洲队这支主神空间最强小队,会逐渐走形吗?

  因为担心没有原著中的挫折,郑吒很难真心实意接纳楚轩,他甚至还一度想着放任楚轩自我了断。等郑吒碰个大钉子幡然醒悟了,再去复活对方。

  但这个念头着实有些恶心人,与其这么干,还不如自己送死,留张字条请郑吒在最终之战后再复活自己呢。

  即便成功激发了楚轩的生存意志,他依然还在犯老毛病。这部轮回片开场,为了守护自己的“稻草”,他直接对铭烟薇冷处理。要不是对方在商场救了他一命,他肯定不会去烧酒吞童子的屋子,坐等对方自己把自己搞死,给张恒铺平道路,对他、对整支队伍而言,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不然这娘们活下来了,下一部片子张恒一进来,那点破事儿一曝光,队友们指不定就放生这位中洲队第二战力了。要是那厮又去了恶魔队,那就真是倒霉催的了。

  但他又不是什么三岁丧父五岁丧母七岁灭满门的黑暗系主角,思前想后也实在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以利益为考量,让陌生新人去死,已经是他的最底线了。

  但铭烟薇救他性命的举动,虽然夹带私货给了他一枪,但还是迫使他进行了自我批评。之后被咒怨扔回十年前,和所有队友断了联系,彻底沦为孤家寡人,也让他不得不真正面对现实,意识到了所谓“剧情优势”是多么可笑。

  和铭烟薇一起逃亡的时候,他突然就注意到了对方身上不知何时重新燃起的求生欲,那一刻,他再也做不到那种只谈利弊不论对错的听之任之了。

  真要说的话,他幡然醒悟的时间,并不比铭烟薇早多少。

  “你为什么又不想死了?”彻底面对现实之后,他也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与对方的交流,也变得自然而顺畅,没有了之前的过度的刻意与隐约的尴尬。

  “因为你和那个酒吞童子的战斗,当然还有张杰,”铭烟薇也不好奇对方怎么知道她之前心存死志,“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当时就觉得酷毙了。就像小时候进电影院看《泰坦尼克号》一样,那种震撼感,完全颠覆了我对影视的认知。之后好几年,我都梦想着长大后要做导演。”

  她喝了一口可乐,立刻凉得直龇牙:“当时就突然意识到,抛开死亡的威胁不看,这个地方,竟然可以这么炫酷、刺激,这样的地方,刚来就离开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想起二十多年来幻想过的无数种人生,似乎都能在这个有着无限可能的地方,一一实现,这种感觉,只是想一想,都会觉得幸福。之前是没得选,只有一种人生,破灭了,就真的全没了。现在既然有那么多选择,只是其中一种人生破灭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看着天边的一抹火红,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然后我就不想死了。”